“通过！”随着主持人铿锵有力的话语和全场响起的热烈掌声，修改后的全国人大组织法、全国人大议事规则表决通过。“全过程民主”正式写入法条，成为法律。
这令坐在主席台上的全国人大代表朱国萍激动万分、感慨万千。作为见证者、实践者，2019年11月2日，在上海长宁区虹桥街道古北中心的基层立法联系点，她有幸现场聆听了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讲话。习近平总书记在讲话中明确指出，我们走的是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所有的重大立法决策都是依照程序、经过民主酝酿，通过科学决策、民主决策产生的。
“家门口的基层立法联系点让‘街谈巷议’成为立法者的考量，基层民主可‘感知’更‘可用’。”对于身兼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信息员的朱国萍来说，通过这些年的参与实践，让她对“全过程民主”有了更切身的认识和理解。
小小基层立法联系点，背后折射着“全过程民主”开门立法、广纳民意的大气象，也似一颗种子，催生了更多民主实践活动。
一年多来，为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全过程民主”重要理念，上海发挥了基层立法联系点在立法工作中实施“全过程民主”的示范引领作用，从重要理念提出，到全国人大制定成法律，上海经历了“全过程民主”的生动实践。
率先践行“全过程民主”
从传统的自上而下的社区管理，到新时代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治理，“全过程民主”就是开启这种转变的一把“金钥匙”，也是做好进入新阶段群众工作的“法宝”
6年前，朱国萍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力荐自己所在的虹桥街道时，万万没想到，这个基层立法联系点成为“全过程民主”重要理念的率先践行者。
她深深记得一幕场景，2019年11月2日下午，正在上海考察的习近平总书记来到长宁区虹桥街道古北市民中心，参观了基层立法联系点展览室，听取了基层群众参与立法工作的介绍，与正在参加《行政处罚法》征集意见的立法信息员亲切交流。
当时，朱国萍站在总书记身旁，向总书记介绍了联系点“开门立法”的创新工作方法。“现在回想起总书记当时的讲话，依然记忆犹新。”朱国萍说，总书记在详细了解了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基层立法联系点的工作后，明确指出我们走的是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发展道路，人民民主是一种全过程的民主。
这番话令朱国萍印象深刻，她记住了“全过程民主”这个新词。朱国萍曾是一名老旧小区的“小巷总理”，退休后创办“萍聚工作室”，为街道的社区治理发挥余热。
她所在的虹桥街道，不仅是一个最基层的“街道”，还是一个国际化程度极高的街道，古北社区居住着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居民。在虹桥街道，16个居民区和50家区域单位内，都设有“基层立法信息采集点”。一个基层立法联系点背后，有310余名信息员、10家顾问单位和10个类型的专业人才库。朱国萍就是其中一位信息员。
虹桥街道人大工委专职干部龚丽介绍，联系点接到立法征询任务后，提前一周给信息员和联络员送上法律草案和情况说明，召开居民群众和业务相关人员座谈会。其后以书面、走访调研及座谈会形式征集意见。每部法律草案意见征询，至少开4场座谈会听取意见。
“全过程民主”写入全国人大组织法，让朱国萍感到惊喜，又在意料之中。“基层立法联系点正是‘全过程民主’的实践基地。”在朱国萍看来，从传统的自上而下的社区管理，到新时代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治理，“全过程民主”就是开启这种转变的一把“金钥匙”，也是做好进入新阶段群众工作的“法宝”。
全国人大代表、东方国际集团东方国际创业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伟也到过虹桥街道这个基层立法联系点，与居民群众聊过。“老百姓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在这里诉说，并且原汁原味传递上去，”她觉得，“这个联系点接地气、聚民智！把‘民主’融入到百姓生活具体而微的实事中。”
“彩虹桥”覆盖上海16个区
一年多来，上海25家基层立法联系点开展立法调研200多次，提出建议2770条，其中247条在国家和本市立法中得到采纳
作为“全过程民主”重要理念的践行者，上海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的故事远未结束。
这座直通国家最高立法机关和地方立法机关的“彩虹桥”，很快在上海遍地开花。
2019年12月，十一届上海市委八次全会对贯彻习近平总书记考察上海重要讲话精神作了全面部署。2020年年初，市委常委会工作要点明确，推动基层立法联系点优化完善和扩点工作，逐步实现全市各区全覆盖。2020年9月，上海市委召开全市人大工作会议，市委书记李强明确要求，上海各级人大要全面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和党中央对新时代人大工作的要求，自觉践行“全过程民主”重要理念，勇于实践，积极探索“全过程民主”的有效实现形式和路径，切实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优势转化为城市治理效能。会上出台了《关于加强新时代人大工作充分发挥人大在推进城市治理现代化中的作用的意见》。
基层立法联系点正是践行立法“全过程民主”的一个重要路径。2020年年初，市人大特地邀请了第三方机构对本市先行试点的10个基层立法联系点作了一次“全面体检”。评估发现，现有联系点存在覆盖范围有限、代表性不足等问题，有待进一步完善提高。
不久之后，上海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会议修订了《基层立法联系点工作规则》，关键词就是“扩点提质”。通过一个个推进的时间节点，彰显“全过程民主”在申城的一步步深化实践。
2020年4月21日，市人大常委会基层立法联系点“扩点提质”工作推进会举行，全市扩大后的25家基层立法联系点名单公布，推进工作序幕也由此拉开。
2020年5月19日，四川北路街道人大工委基层立法联系点将工作地选在上海最典型、最具代表的建筑——石库门里弄的群落中，“为的就是让更多的‘家长里短’‘街谈巷议’从石库门传递出来，直达立法机关”。
5月底，浦东新区工商联基层立法联系点成立。浦东新区工商联下属商会39家，会员企业4000多家。区委统战部副部长、区工商联党组书记姚琼表示，“要当好联系点‘有心人’，打通民营经济领域立法民意征集的‘最后一公里’”。
2020年6月3日，上海第一家“农”字号基层立法联系点崇明农业农村委员会揭牌，依托农技推广中心信息平台，联系点将立法意见征询延伸到基层村居委，直接听取区、镇、村三级意见。
2020年8月28日，金泽镇人大基层立法联系点揭牌。依托环淀山湖毗邻镇人大的区位优势，金泽镇人大将立法意见的收集范围扩大到长三角生态绿色一体化发展示范区。
短短数月中，25家基层立法联系点覆盖了上海16个区，构建起汇民情、聚民智的直通车。
在制定《上海市促进中小企业发展条例》时，市注册会计师协会立法联系点提出，不应用行政强制办法，而应以市场机制鼓励银行向中小企业贷款。政府应搭建企业信用平台，将企业有关信息数据及时与银行分享。这一意见也得到了采纳。
“获悉我们提出的修改建议，有一条被采纳，既兴奋又自豪，这一历程终生难忘。”2020届华政附中高三毕业生李骏豪说。2020年7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修订草案）》向社会征求意见。华政附中学生事务中心的同学们提出17条修改建议，通过虹桥街道基层立法联系点转呈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李骏豪提出的一条修改建议得到了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的采纳和来函表扬。
据上海人大介绍，一年多来，上海25家基层立法联系点开展立法调研200多次，提出建议2770条，其中247条在国家和本市立法中得到采纳。
“基层立法联系点参与立法的内涵也在不断丰富，在‘全过程民主’立法上有了全新探索。”市人大常委会法工委主任丁伟说，所谓“提质”，就是将联系点的功能从法规征询环节，延伸到立法前和立法后。比如立法前组织征求立法规划、立法计划的意见，协助开展立法调研；立法后，协助开展法律法规实施情况调研，协助做好法律法规在本区域的宣传普及工作。
在对《上海市生活垃圾管理条例（草案）》征求意见时，江宁路街道立法联系点率先宣传、启动、建立垃圾分类示范街镇。“居民通过立法意见征询逐渐了解、认同垃圾分类做法。我们率先实现了垃圾分类全普及。”江宁路街道办事处负责人说。
这样的溢出效应全面开花。田林街道立法联系点负责人说，因为参与了立法意见征集活动，居民对这部法的细节都很了解，实施起来也更顺畅，大家也更加重视通过法治思维和共同协商解决实际问题，促进了自治共治。
《上海市优化营商环境条例》通过后，市注册会计师协会主动参与到该法规实施后的专项监督中，积极为立法后的实施情况收集企业意见建议。一位联络员感叹：“联系点向大家展示了民主立法的全链条、全流程，拉近了群众与立法工作的距离。”
打通联系群众“最后一公里”
目前，全市6248个“家、站、点”平台，基本做到了上海每平方公里就有一个，打通了代表联系群众的“最后一公里”，推动“急难愁盼”问题得到解决
“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上海这座“人民的城市”，除了拥有25座基层立法联系点“彩虹桥”，还架起了6248座“家、站、点”连心桥。
作为代表联系人民群众的制度化平台，“家、站、点”被写入《全过程民主十条》第五条。
去年11月，《中共上海市委关于制定上海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明确提出，“坚持把全过程民主、实质性民主贯穿到城市生活的各个方面”。
当月，上海市人大常委会从提高认识、深化探索、制度保障三个方面作出《关于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基层立法联系点考察时的重要讲话精神充分发挥人大在推进“全过程民主”探索实践中的作用的意见》，要求全市各级人大常委会在践行“全过程民主”中发挥示范带头作用。
这被简称为《全过程民主十条》，一出炉就备受关注，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简报》全文登载，向全国转发。
“《全过程民主十条》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充分发挥人大代表在探索实践全过程民主中的主体作用。”市人大常委会研究室主任刘世军说。
“家、站、点”即是打通代表与选民的桥梁。为让人民群众随时找得到人、说得上话、办得了事，不少代表之家、代表联络站、代表联系点设在了代表单位或家中，开到了社区居民、企业白领身边。黄浦区余留的旧改地块都是难啃的“硬骨头”，记者在老城厢采访发现，动迁居民一有什么政策疑惑，或是矛盾纠纷，会去征收基地找人大代表。原来，小东门街道的代表联络站直接建在了动迁地块。
在普陀区石泉路街道，兰田片区代表联络站建立不到一年时间，代表们通过平台收集群众意见建议而形成的代表建议就有13件，占当年度区人大代表建议总数的16.5%。
目前，全市6248个“家、站、点”平台，基本做到了上海每平方公里就有一个，打通了代表联系群众的“最后一公里”。市民们称赞，“家、站、点”就像神经元细胞，灵敏地传递着这座城市的脉动和体温，推动“急难愁盼”问题得到解决。
全市1.3万余名各级人大代表是一座民意宝库。在上海人大看来，“民意”正是“全过程民主”中的关键一环，应建立社情民意反映平台，把代表的民意表达优势充分发挥出来。这个意见写入《全过程民主十条》第六条——加强社情民意收集、分析、研判，针对涉及本市改革发展稳定的重大问题、人民群众高度关注的问题、阶段性集中突出的问题等组织深度调研，提供工作研究和决策参考。
在本市“十四五”规划编制专项调研中，人大代表和人民群众的意见建议被充分听取。去年，上海人大开展“十四五”规划编制专项调研，向全市1.3万余名四级人大代表开展问卷调查，组织8070多人次各级人大代表召开2170多场座谈会，听取2.6万余人次社区群众意见建议7600多条。
民意反映上去后，如何办理？《全过程民主十条》第七条明确，加强常委会主任会议重点督办、专门委员会专项督办、代表工作委员会协调督办，推动改进实际工作。
督办让代表建议的办理进入快车道。去年，常委会制定相关办理工作规程，组织对8个专题涉及的119件代表建议开展督办，紧盯跟踪落实，推动答复承诺兑现，经过督办有105件答复为“解决采纳”，解决率达到88%。
四届老代表许丽萍就深有感触：“原来代表提交一份建议后，得到承办部门的答复，就画上了‘句号’。现在不同了，是‘分号’，未完待续。比如我提了一份关于青少年网瘾的建议，承办部门回复后，人大还会继续跟踪监督，看看这份建议的办理情况怎么样，并把办理结果及时反馈给代表。”
丰富“全过程民主”内涵
进一步探索党建引领下的全过程的民主决策、民主协商和民主实践，形成有事好商量、“众人事众人商”的社情民意沟通氛围，让“全过程民主”理念真正深入人心
2月26日上午，长宁区虹桥街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全过程民主基层实践基地”在古北市民中心揭牌。
基地揭牌当天，古北市民中心内设立了6个议事场景，聚焦立法意见征询、规划决策意见征询、人民意见征集、社区公共事务协商等4大板块。在民心工程（电梯加装）建议征集会上，来自街道、居民区、物业和加装电梯项目公司的代表，集中讨论了电梯加装中如何做到低层居民与高层居民的利益平衡、电梯加装后长期维保方案选择等两大棘手难题。
虹桥街道党工委书记胡煜昂说，成立“全过程民主”实践基地，就是希望进一步探索党建引领下的全过程的民主决策、民主协商和民主实践，形成有事好商量、“众人事众人商”的社情民意沟通氛围，让“全过程民主”理念真正深入人心。
那天，朱国萍也在现场，几天后她来到北京参加全国两会，在小组审议时，朱国萍谈得最多的就是身边“全过程民主”的鲜活基层实践。
3月5日，拿到两部法律草案时，和朱国萍代表一样，上海团的代表都注意到了写入法律草案中的“全过程民主”，审议这两部法律草案时，他们谈得最多的词，也是“全过程民主”。
“这意味着，‘全过程民主’重要理念形成法律。”审议中，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主任沈春耀说，“一法一规则”是关于国家根本政治制度的组织制度、工作制度、会议制度和工作程序的基本法律，是人大自身的活动规则、准则。这次修改集中体现了国家根本政治制度在实践中取得的新成果、新经验、新认识，体现了“坚持党的领导、人民当家作主、依法治国三者有机统一”，体现了“全过程民主”等新思想、新理念。
基层立法联系点一小步，展现了“全过程民主”一大步。现在“全过程民主”作为法律规定，充分体现社会主义人民民主的特征。不少代表谈到，基层立法联系点的实践充分证明，“全过程民主”不仅仅体现在选举环节，也体现在代表履职的整个过程；不仅体现在人代会会议期间，同样也体现在人代会的闭会期间；不仅体现在立法、决定等各个环节，更体现在各项工作、各项事业的贯彻、实施、执行、监督、保障等全流程上。
市人大常委会主任蒋卓庆说，下一步，上海市人大要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重要思想，按照市委要求，不断增强彰显制度优势的坚定性，全面贯彻“全过程民主”，促进基层立法联系点从参与立法向监督执法、促进守法和宣传普法不断拓展深化。充分发挥人大代表主体作用，积极畅通社情民意反映渠道，以地方基层的生动实践丰富“全过程民主”的时代内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