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书法家戴明贤:
书,不可一日无此君
这是戴老数年前关于读书日的一篇旧文,值此读书日之际,特与各位分享:
“读书日”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因为一年到头每天都是我的读书日,不可一日无此君。它是我最忠实的朋友,日夕相伴七十多年了。上学时代是这样,工作时代是这样,如今更是。
说起读书,忆得曾读过余光中的文章,许多话深惬我心。现在轮到要谈读书,索性渎烦这位左右开弓(右手写诗,左手写散文)的大家来当一回代言人。他锦心绣口,说得更好。
“读书其实只是交友的延长。我们交友,只能以时人为对象,而且朋友的数量毕竟有限。但是靠了书籍,我们可以广交异时和异地的朋友;要说择友,那就更自由了。一个人的经验当然以亲身得来的最为真切可靠,可是直接的经验毕竟有限。读书,正是吸收间接的经验。生活至上论者说读书是逃避现实,其实读书是扩大现实,扩大我们的精神世界……相反地,我认为不读书的人才逃避现实,因为他只生活在一种空间。“在我看来,读书不仅可以交友,而且可以代替旅游,身在斗室,神游八极,上天入地,其乐无穷。余先生还引申美国文豪约翰生的话说:”读书的目的也在加强对人生的享受,如果你得意;或是对人生的忍受,如果你失意。”
我人生平淡如水,从无“得意”之时,却也可以印证这句话的准确无误。刚踏入社会做小公务员时,经济自立了,日子也安静,我就从读书接受契科夫、高尔基的严厉训诫:提防庸俗的小市民习气。史无前例的浩劫中,愚昧和暴戾受到扇动纵容、得意扬扬地肆虐天下,常识和理性变成罪恶,书籍被踏上千万只脚,要它永不翻身。在这前瞻茫茫的苦闷中,重读《约翰·克利斯朵夫》,作者以火一般的语言宣告:“只有创造的欢乐才是真正的欢乐!只有创造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不能创造的生命,只是行尸走肉!"这段话对于当时的我,真有飓风般振聋发聩、起死回生的力量。虽然我并不知道要去创造什么,也明白自己创造不了什么,却似乎打了一针强心剂。
人间万事多不牢靠,唯有书籍是孤独的灵魂世界中最可依凭的慰藉。它使你空虚时充实,快乐时清醒,痛苦时坚韧,彷徨时明白。
看电视也能淘知识长见识,没错,但绝对不能与读书相比。我也看电视,感到看电视是眼睛的消极接受,读书是心灵的细嚼慢咽。我儿女还在上学时,住房紧,身体和我的书籍共卧一室。有一次中夜醒来,纸味闷人。我忽然感到周围有众多的世界:“悲惨世界”、“昨日的世界”、失乐园、名利场……正在无声地上演着战争与和平、罪与罚、苦难历程等等威武雄壮的活剧……我瞿然而惊,欣然而喜,心想,我能每天自由遨游在这样瑰丽无俦的世界里,还犯得上去争什么名逐什么利么?那不是应了白居易的诗:“虫焦螟杀敌蚊巢上,蛮触交争蜗角中,应似诸天观下界,一微尘内斗英雄”么?
但是,老来回首反思,我顶多谈得上爱读书,说不上会读书。我读书太杂,太粗,缺乏目的性和系统性,读了几十年,不过是怡悦了自己,不能像高尔基余光中那样,把读到的东西送给更多的人分享,给更多的人以怡悦和教益。老来醒悟,悔已不及,在此作为教训说给年轻的爱书朋友。从个人来说,得书相伴几十年,则已足庆幸和感恩了。
贵州文史馆馆长顾久:
阅读,不要离开对生命的思考
贵州文史馆馆长顾久是贵阳德高望重的文化名人,一直关注着贵州的文化事业。在本次领读中国爱阅无界”全民阅读系列活动,他推荐的三本书籍分别是比尔布莱斯所著的《万物简史》、郑也夫的《神似祖先》以及张世英的《哲学导论》。
顾久表示,《万物简史》一书就像在与读者聊天一样,用通俗的语言说清楚了自然、科学、天文、历史、化学、物理等多门学科的知识,这本书也是不少学校推荐的必读书目之一。而《神似祖先》一书则让人倒回到原点去思考问题,用生物学的理论解释了不少社会现象。《哲学导论》更是一本让人能够提升自己境界的书籍,其作者96岁的张世英老先生中西贯通,解释了对“知行合一”、“天人合一”的理解。
顾久认为,阅读与思考是分不开的,当一个人带着问题去阅读时,也会引发自己不断的思考。许多大家推崇的如同孩子般天真、纯净的心灵,也正是通过阅读与思考而获得。
然而在繁忙的城市生活中,许多市民在工作劳累了一天后,回家或许只想窝在沙发里看看电视、打打游戏。顾久表示,这种选择并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通过阅读和思考,在以后的闲暇中,市民可能能得到更多的选择、体会到生活与生命更多的美感。例如当孩子仰望星空时,父亲可以借助阅读获得的知识给孩子讲解宇宙的奥秘;当一家人外出踏青时,市民可以通过书本的内容,耐心看看一朵花开的过程;通过阅读与思考,市民可以了解周边的环境,想想自己可以为社会、为孩子们做些什么,下班后的时间不再只是电视与游戏。
“阅读,不仅局限于书本,还可以阅读大自然”,顾久建议,市民在阅读的过程中,可以带着问题去阅读,“阅读,不要离开对生命的思考。”
作家肖江虹:
阅读要重视质量
对于本次全民阅读系列活动,本土作家肖江虹表示:无论时代怎么变,人们最终都会意识到阅读、文化的重要性。一个好的阅读环境,需要大家一起努力,而‘领读中国爱阅无界’活动就在做着这样的事。”
在此次活动中,肖江虹推荐的三本书均是小说,分别是马克吐温的《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杨绛先生翻译版本的《堂吉诃德》以及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红楼梦》是中国长篇小说的标杆,也是后人难以逾越的高峰,体现了作者的见识,延续了汉语叙事的传统。”肖江虹表示,《红楼梦》中许多的描述,都充实丰富了后人对那个时代的了解。
尽管肖江虹此次推荐的书籍都是小说,但是在平常,肖江虹的涉猎范围并不仅限于此,他还大量阅读了美学、哲学、社会学、宗教等类别的书籍。他表示,作为一个作家,他平日里的阅读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功能性阅读,多是为了写作而准备,一类则是没有目的性的阅读,而这部分书籍最终就化为读者的内在。“一个人的经历见识是有限的,但是通过阅读,人类可以走得更远,了解别人的故事,将其化为自己的东西。”
肖江虹认为,阅读不仅是认识自己、认识世界的过程,它还让人确认了自己的位置,知道时代的经纬度。
在目前的阅读氛围中,肖江虹表示很多人对阅读都有着热情,阅读的数量已经有了很大提升,但是人们还应提高阅读的质量,多读经典。“经典是经历过时间锤炼的作品,有很高的价值”,他相信,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们最终都需要一份情怀,而经典就能提供这片净土。
贵阳孔学堂文化传播中心副主任周之江:
嗜书成瘾的“读饱”之士
作为嗜书成瘾的一类人,贵阳孔学堂文化传播中心副主任周之江年均阅读量高达一百本图书以上,遇到好书,他不仅会反复阅读,还会做下笔记,找周边相关的书去读,以便逐渐深入。闲暇之余,书法、印章都是他的爱好,最近,他刻了一枚方印章曰“读饱之士”,他说,之所以不叫“饱读”,是因为觉得自己仅为一个饕餮之徒,不敢妄攀饱读诗书的高人。
兴趣是选书的首要标准,比如,最近周之江就集中阅读关于金石学的一些著作,上下周边,都会找来读一遍。“待饭未熟还读书”。现在,由于工作忙、杂事多,很少有人能常常真正抽出整块整块的时间出来阅读。周之江说,宋代的欧阳修通过挤时间来读书,致力于‘三上’:‘马上、枕上、厕上也’。”时代在进步,如果真想读书,便可把马上换车上,改成公交车。假设一个人一天搭车十五分钟,上厕所也十五分钟,睡前到入眠还是十五分钟好了,总共四十五分钟。一分钟读四百字,一天就能读一万八千字。
“购书而不读书”,针对这一现象,周之江认为,一多半的嗜书成瘾者,买书的速度总是远胜于读。这种恶性循环构成了所谓的“收藏”,这种恶习带来的另外一个恶果,则是买书读书皆无章法。但是周之江认为,凡是已经被认定为经典的书籍,都有反复阅读的必要性。每读一遍总有收获,而且不单是读,还要做笔记,找周边相关的书去读,逐渐深入。
《山花》主编、作家:李寂荡
读书让你的生活多了一个世界
“李寂荡老师是个霸道的‘演员’,他总爱擅自更改社会规律给予自己的剧本,作为《山花》主编,他可以为一个无名的青年诗人设宴款待,在群英荟萃中极力推荐,毫不吝啬的流露他的欣赏之情。”这是作家曹永对李寂荡的评价。
创刊于1950年的《山花》,是贵州创刊最早的期刊,60多年来,贵州绝大多数作家都是在《山花》发表作品而步入文坛的。“扶持贵州文学新人、推出作家的好作品、新作品是我责无旁贷的任务。”李寂荡说,自己作为杂志主编,对新人的扶植一直不遗余力,他认为文学要发展,就要不断的注入新鲜的血液。
古老的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从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到后来的唐诗宋词,都是李寂荡爱读的。“读这些金典,仿佛置身另一个时代,生活像是多了一个世界。”他认为在古典这个领域的经典对当下的写作帮助很大,虽然现在极少用古典诗的那种体律来创作了,但是它仍能把审美的情趣与优美的意境转化到更优质的现代创作中。
每个时段每个人都会有不同喜好的专注,“当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时,就阅读而言,我会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一些国外诗人的作品上,它们让我感到更开发、宽广,具有诗歌的内在力量。”李寂荡说,好的作品能构成人类精神最有价值的营养,人类精神的高度往往也是靠这些经典支撑起来的,它能够体现出人类精神所能达到的高度,广度,深度。他认为,作为一个对文明有追求的人,就有必要去阅读经典,才会知道作为文明的孩子,我们从哪里来,曾经拥有怎样的精神财富,也才因此明确的知道我们将要达到哪里。
现在倡导阅读也是因为民众开始慢慢脱离阅读了,在李寂荡看来,媒体多元化,读纸质书的越来越少,传统意义上的阅读践行更少了,虽然读文学作品的人群少,但受文学作品影响的人是普遍的,“大众每天要用很多时间在手机上、电脑上、电视上,这些方式只能间接地吸收营养,但是更多语言的优美性、准确性往往还是靠文学作品来体现与传承。
贵州省文联副主席、作家姚晓英:
通过阅读寻找自己更好的需要
姚晓英作为贵州省阅读推广大使,早年便和喜欢读书的朋友们约在一起,开沙龙,谈读书的感想和体会,度过了一段以书为媒的美好时光。
姚晓英说,读书构成她看世界的天际线,所有认知形成都有书中榜样陪伴。“我坚信卡尔维诺的经典阅读指南,资讯阅读和心灵阅读不可分割,而心灵阅读的快乐来自你的思考,来自你思考差异性存在和表达后的再思考。”
姚晓英从上世纪 80 年代就开始发表小说,可以说很早就已经开始追求“诗和远方”。
姚晓英说,写作从来都不能解决物质生命的基本问题,众多艺术家的生活困境就是例子,名列富豪榜艺术家身后,有不少艰难度日的跋涉者。写作是心灵燃烧与奔跑,人的本能中有表达需要,有阅读为寻找自己更好的需要。
“我自己年轻时也做过守梦人,那份孤独与充实无法忘怀。获取成功要途经孤独,品读孤独成就自己。”
姚晓英说,她阅读的书籍很杂,只选择出版社和作者,不选择类别。在实际工作中,有很多空白存在,不少人选择放弃,但她选择读懂,留下空白如同留下缺憾,读关于霍金的书,还翻了很多物理词典。
身为安顺人,姚晓英说,安顺与贵州在明朝不仅仅是时间概念,还有地缘经济、社会、政治、家族、民俗多元存在的改变,近 20年来,明朝读本的阅读占了她很多时间,但她也从中获得了很多认知。“阅读不仅仅吸取,有时候是探险,有时候是拾荒,有时候是探宝。”
至于最喜欢的作家,姚晓英表示苏东坡是她心目当中的“男神”,她在初中就开始品读苏东坡的作品,认为他的人格伟大成就作品伟大,拥有一簑烟雨任平生的豪情。
贵州省博物馆副馆长李飞:
一个意外成就的考古学者
说起贵州省博物馆副馆长李飞,就不得不提到海龙屯。李飞主持发掘的海龙屯土司遗址先后入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和《世界遗产名录》。
这一系列不俗的成就,令李飞声名鹊起,业内人士戏称:“他算得上是贵州考古学界的网红了。”
作为中国考古学界的一颗新星,李飞坦言,当初他的兴趣并不在考古。“说起来也算是我和考古的一段缘分吧。”李飞说,当年他高考填报志愿的时,第一志愿选择的是四川大学中文系,不料当年的中文系竞争太激烈,分数不够的他不幸“落榜”,于是校方便将他调剂到了考古系。“当年的信息没现在这么发达,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考古是做什么的。”李飞说,当年的遗憾却让他因祸得福,考古为他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李飞说,相比十几年前,考古学的默默无闻,如今对于公众来说,这门学科越来越成为一门“显学”。李飞表示,其实考古学并不是普通大众想的那么简单。考古学的主要研究对象就是历史时期的各种遗存,并且通过对物的研究来揭示历史时期人的行为和思想。
“目前在考古学界有公众考古的说法。简单地说就是让考古学走出书斋,实现大众化,一方面能满足普通大众的精神、审美需求,一方面又能传播科学的考古知识。”李飞表示,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在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同时,也想做一个公众考古的推动者。
在他的专著《复活的土司城堡—海龙囤考古手记》一书中,他记录下自己在海龙囤考古基地简陋的工地上思绪飘飞的结果,尝试以书写的方式读懂这座神秘的土司城堡,“这种通过叙事性的解读,更容易为一般读者接受”。
在考古界,考古工作者常戏称自己为“农民工”,这是因为考古人必须要和农民一样,常年头顶烈日,在田野中工作。“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傅斯年先生曾用一句打油诗来形容考古学:‘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这句话的涵义简单说是说考古人的工作就是不断通过野外实践来实现目标。”李飞说,他认为,这句话同样适合读书,从书本上学到知识,在实践中去运用,两者相互促进,缺一不可。
歌唱艺术家龚琳娜:
阅无界别,为乐而书
对于阅读,龚琳娜此次推荐了三本书,分别是曾任中国国家文化部部长王蒙的《中华玄机》、星巴的《守护狮群》和她本人的《跟着龚琳娜学唱歌》。
学音乐、从事歌唱的龚琳娜为什么会出书?龚琳娜本人透露,她从小学唱歌,但自己也曾经不知道中国音乐的美在哪,“跟丈夫老锣一起做音乐后我问他,我说我吸引你的是什么。他说我会各种各样的音色,特别有魅力。”
在此之后,龚琳娜开始仔细研究各种不同的声音,比如说戏曲里面花旦、老旦、青衣、老生、花脸不同行当的唱腔,自己也渐渐入迷。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要研究这些声音都是怎么发出来的,我要去掌握、要教大家唱。我希望所有人都会唱,不光是学唱歌的人。尤其是中国人,我们不应该丢掉自己丰富的音色。所以那时候我就有一个心愿,将来如果我能够出一本书来教给大家唱,把这些‘中国声音’留下来、传下去,多好。”龚琳娜说。
青年歌手雷艳:
通过阅读感受真善美
“阅读有很多种方式,对于没有文字的苗族人来说,口传心授也是一种特殊的阅读方式。”苗族歌手雷艳说,从小在苗乡长大的她,对于阅读有着特殊的见解。
苗族是个古老的民族,有着自己的语言却没有自己的文字。从小,雷艳就在长辈们的口传心授中,渐渐地对本民族文化有了理解。在她看来,阅读有很多种方式,在苗乡,阅读并不像我们惯常理解的阅读文本,而是更多的去倾听、去观察。正是因为有了口传心授这一特殊的“阅读”方式,苗族文化才得以传承。“对苗族来说,可能刺绣上的图纹,银饰上的图案都是我们‘阅读’的一种方式,这些图纹和图案就像文字一样,给我们表达了不一样的故事,不一样的历史。所以,我们会说,刺绣就是苗族的无字史书”。
作为80后的她,雷艳在小时候也会缠着父母买自己喜欢看的《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她说,正是小时候阅读的那些童话启蒙了她最初对于真善美的感受。在她眼里,童话不仅仅是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故事,而是蕴含了很多美好的事物和人生哲理。
青年歌手蝶当久:
通过诗词汲取营养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初见苗族歌手蝶当久,远远地就被他的歌声吸引。这个被称为苗族维塔斯的蝶当久,扎着一头长发,穿着时尚的他,无论是台上或台下都引人注目。
从小听着苗歌长大,对我而言,苗歌是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古代的诗词却是我精神上最好的营养品。”蝶当久说,因为来自苗乡山间,小时候接触的知识量很少,父母是当地有名的歌者,能汲取的知识大多来自苗族歌谱与苗族史记。后来读到中学,从老师缓慢又富有情调的吟诵中他喜欢上了诗歌,喜欢上了可以让他寄托情感,亦可吟诵歌唱的文学载体。
蝶当久说,他将不断地通过阅读来充实自己的知识,增加自己的阅历,尽力去把苗族文化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