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益诉讼,在如今仍是件新鲜事。可早在18年前,靖江市民秦逸曾尝试代表全市消费者维护知情权,把肯德基告上法庭。在这次“江苏最美家庭档案”征集中,秦逸找出当年的手记,向记者回忆起改革开放法治进程中的这段往事。
2000年9月17日,秦逸到新开的肯德基靖江骥江分店吃饭。拿到餐厅给的结算清单,秦逸注意到上面不仅全是英文,还采用了一些企业内部缩略语,连英语专业出身的秦逸也有几处看不懂,“那绝大多数消费者,就更不必说了。”
秦逸表示,他当时质疑此事,既是考虑到中国经营的商家应使用中文让消费者明明白白消费,也是出于爱国之心。次日,秦逸便以肯德基侵犯消费者知情权、伤害民族自尊心为由向靖江消费者协会投诉,并提出要求,让肯德基公开向当时靖江的65万人民道歉,并迅速改变其行为等。
靖江消协多次调解未果,秦逸一纸诉状送到靖江市法院,称无锡肯德基有限公司、无锡肯德基靖江骥江分店、中国百胜餐饮有限公司三被告侵犯原告的人格权、知情权;请求判令被告在提供服务时使用中文单据,并向原告赔偿65万零1元,其中精神损失费1元,65万元捐赠给慈善机构。
有不少人支持秦逸的做法,他们致电靖江市消协,认为秦逸反映了消费者的心声;有人担心此举会“吓跑”招商引资来的企业;有人质疑秦逸借机生财;还有人认为此诉讼“于法无据”。
经慎重研究,靖江市法院受理此案,但受理诉状却有很大修改。秦逸计划中代表市民的公益诉讼,最终变为个人对企业的民事诉讼。“法院表示,没有65万人的委托书,怎么能证明你秦逸代表了全市人民呢?”秦逸说。
这场开当地先河的诉讼,成了一场生动的法制课。
对秦逸来说,这起诉讼,让他学会诉讼中应当讲事实,情怀不能代替证据。庭审中,从未上过庭的秦逸说得慷慨激昂。如今回首往事,秦逸笑言:“我方律师拦着我,说你不要这么讲。法官也要求我不要脱离主题,必须在法律框架内陈述。那时我哪里知道该怎么打官司,陈述被打断还很郁闷。不过后来我就懂了,这段经历让我了解了更多法律知识。”
参与这场官司的各方,也在摸索中不断学习。2015年,检察机关提起公益诉讼在江苏试点前,一些可代表群体利益的公益组织曾发起公益诉讼,并被认为是大胆尝试。不过,秦逸认为在他那场官司里,靖江市消协定位却有些尴尬,“他们既要站在消费者立场,又试图以中立立场来调处——他们其实也有些搞不清应该怎么做。”
2001年3月31日,靖江市法院作出一审判决:被告没有侵犯原告的知情权和人格权,驳回原告让被告使用中文账单、在媒体上向中国消费者道歉等诉讼请求。
虽然官司没赢,但时隔月余,秦逸再去这家肯德基点餐,发现收据悄然变成了中英文对照的发票。他觉得这也算有了成果,“对我来说,官司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人们关注这件事、关注自身权益。”
这起诉讼作为标志性事件,被记入《靖江市志》;裁判文书作为优秀法律文书,在省内媒体全文发表;案件经《检察日报》、《中国青年报》、英国《每日电讯报》等几十家中外知名报刊报道,获得国内外广泛关注;国内众多专家发表意见观点,总体上对提起这个诉讼给予了肯定。
如今回忆往事,秦逸心态更为平和。“法院当时的判决是有道理的。但也应该看到,那时在提起关乎群体利益的公益诉讼方面,尚有空白。”他认为,虽然近年来江苏检察机关在环保等领域提起多起公益诉讼,但我国公益诉讼还处于起步阶段,应有更多公益诉讼来维护群众在食品安全、公共安全等方面的权益,“18年过去,我们的法治建设取得了可喜的进步,不过我们仍然在路上。”
记者 陈月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