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某一刻,在一个盛载搞笑视频段子的APP上,一个关于朴树的演唱视频随着自己下滑更新的手势,跃至我的眼前。
朴树?我心下一热。这是我中学时代最喜爱的歌手——那个年代,黄征晒着满身腱子肉吼着《爱情诺曼底》,杨成刚眯着小眼睛倾诉《老鼠爱大米》,周杰伦戴着老爷帽酷酷地甩一句《牛仔很忙》,我却迷醉在朴树白衣翩翩的《那些花儿》里。
其实,朴树只是一个看起来很乖的孩子。在《傲慢的上校》里,他开着赛车、载着美女在沙漠中狂奔,轻蔑地来一句,“再没什么能让我下跪,我微笑着灰飞烟灭”,我看着他嘲弄般的眼神,品味着“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的傲慢,满心仰慕。那个时候的我,每天奔走在黄河和龙凤山中间夹出的一道街里,埋头学习、抬头看天,生活简单到只是家与学校的两点一线。
生,当如夏花之绚烂。朴树的歌,让我对外面的世界莫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渴盼——我真想走出这座狭窄的城镇看看啊!
2004年,我果然考到了榆林市区的高中,来到了一个有公交车的城市。最喜欢的是周末,我可以一块钱绕城一个圈。每次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都可以闭着眼睛感受阳光透过玻璃的熨贴。戴上耳机,MP3里播放着从校门口小卖部里一毛钱一首歌下载来的朴树的专辑《生如夏花》。现在还记得里面有首歌叫《来不及》,朴树在歌中浅吟轻唱,那些试图伸手挽留的流动的旧时光,渐渐地在你的耳朵和记忆里一去不复返。
学习渐忙,我才逐渐体会到向命运讨教需要多大的忍耐力和意志力——自己虽然竭尽全力,但成绩却总是不尽人意。我把大段的时间都上贡给了各类习题,耳朵里反复着朴树更加柔软的《且听风吟》,一边听着“你还在拼命地追赶、这条路究竟是去哪儿”,一边痛苦地抓头,抓完头继续咬着牙做题。像一颗流星照亮音乐之路的朴树,也很快沉寂了下去,没有消息,不写新歌,不知所踪。
2012年,大学毕业的我,又辗转回到了榆林工作。我不再是个整天塞着耳机只顾自己听歌的小姑娘了。我要学着笑,要学着早到,要学着不停地充实自己,防止自己成为别人口中那种浮在水上的“瓢儿”。
2014年,朴树配合着韩寒的电影《后会无期》发了首单曲叫《平凡之路》。他的声音不止柔软,还有写“颓”,他告诉我,“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就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年人,把听歌的人拼命往下“扯”。
只听了一遍,我的内心是非常拒绝的。这还是当年那个白衣翩翩的倔强少年吗?或许只是生活所迫的一场商业游戏吧(毕竟韩寒先生的这部电影就是某车的一部加长版广告而已)!
2017年,欣喜地发现我的朴树完整地回来了!他在四月的最后一天发表了新专辑《猎户星座》,毫不犹豫地在网易音乐用30块钱买到了整张专辑的电子版。还记得首发的那个清晨,我脸也不洗就坐在沙发上开始一首首地听。久未发声的朴树,他的音乐没有过去那么纯粹了,嘈杂的电子音,配着简单的吟唱,曾经的锐利、鲜明、澄澈、简单都已无处可循。只有一首,依稀还有些旧迹,就是《清白之年》。他写到,“故事开始之前,最初的那些春天”,这仿佛是追溯“生如夏花”之前的那个清白的季节。
脑中的故事就这样一晃而过,我终于激动地打开了视频,朴树在一个录音棚里唱《送别》。
好久不见的朴树瘦了,黑了,眼皮温柔地垂着,眼神里也全然没有了昔日的凌厉。几句过去,朴树眼泪下流,泣不成声,自然也勾出了我的眼泪。
和歌的人适时地高唱,我看到朴树脸上的肌肉在痉挛——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在迷蒙的泪水里,我仿佛回到了初中日日走过的街道,闻到了大车身后扬起的尘灰,听到了音像店里传出的磁带的声音,看到了那个咬着下嘴唇往前赶路的小女孩,她微蹙着眉头,驻足望向了远方的一角云天——
愿你走出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慕明媛,吴堡县人,擅长诗歌和散文写作,现供职于榆林市电化教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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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持人:张云飞
编辑:王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