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均为《八廓北院》剧照。均由记者 晓勇 摄
2017年岁末一个傍晚,自治区藏戏演艺中心人潮涌动,包括国家文化部编剧导演一行,西藏文化部门同仁,西藏话剧团同事,藏地作家、编剧、导演,还有居住在八廓古院里一些扶老携幼的邻里,以及闻风而动的广大观众,他们都从四面八方涌来,专为一场暂时定名为《八廓北院》(别名《果热》)的话剧预演而来。“果热”是藏族人对居民大院的称呼。
当晚的预演始于有些许躁动的氛围,却终于剧情里跌宕起伏的情感线。虽然,观众席上偶有笑声,但更多时候却是观众的专注与低沉的啜泣声。
这是一部跨越了40年的藏地现实题材力作,讲述了在拉萨老城区八廓大院里居住的藏、汉、回等多民族邻里之间和睦相处,共同追求美好生活的往事。
当整剧落幕,演员谢幕时,掌声响起。坐在剧院最后一排指挥席上的导演尼玛玉珍微笑着站起来,许多走出剧院的观众中有很多人似与她认识,向她握手并道贺。
此时,《八廓北院》的年轻编剧、西藏话剧团创研室的次仁玉珍似放下了一颗始终悬着的心。因为,她听到了掌声,而那掌声里饱含着肯定。
话剧《八廓北院》自于编剧手中新鲜出炉,并被西藏话剧团编排成一部跨越几十年的年代戏后,先后获得了国家艺术基金支持,也成为了国家文化部西部提升计划重点项目。
“虽然不能说我就是那个在大院里成长的孩子,但对我而言,远去的大院里,有我童年的回忆。” 这是与记者见面后次仁玉珍的开场白。
“从我的初稿《远去的大院》,到现在的《八廓北院》至今已八易其稿,其中,有五次是大动。”她接着说。
次仁玉珍,拉萨人。早年,从拉萨市实验小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重庆西藏中学。中考后又为遂家中老人心愿,她回到拉萨中学念的高中。至今,次仁玉珍对于自己回到拉萨念高中一事感到极为庆幸。她说:“我的藏语文能够保持下来,靠的就是在拉中的三年时光。”
也就是在拉中念高三时,在西藏社科院工作的父亲晋美多吉从报纸上看到了一份上海戏剧学院的招生公告,并拿回家让爱写文章、还是班上作文状元的女儿次仁玉珍看看。于是,在经过面试、笔试后,又历经高考,最终次仁玉珍幸运地成为上海戏剧学院戏剧与文学系一名新生。
在上戏的四年大学生涯里,即便专业明确,学校文艺氛围浓厚,但次仁玉珍仍会时感懵懂。她说:“虽然,我从小就非常热爱文学,无论散文还是小说总能信手拈来,但当这一切真的成为一份职业时,我发现再也不能似从前般凭空想象写东西了。”
2008年她从上戏毕业,虽是定向委培生,但还是经过了当年西藏自治区公务员考录,之后,次仁玉珍才成为了西藏话剧团创研室一名专业编剧。
而次仁玉珍的爱人既是她上戏的校友,是西藏话剧团院里长大的“团二代”,现在也是话剧团一名演员。在《八廓北院》里,他饰演巴松,一个表演极具张力的年轻演员。
事实上,次仁玉珍也是西藏话剧团“团二代”。她的母亲、现已退休的欧珠旺姆是西藏话剧团一名专业演员。
她坦言,小时候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话剧团的一员,而真正成为其中一员时,她又觉得事由缘定,她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对次仁玉珍来说,父亲晋美多吉和母亲欧珠旺姆一直是最好的老师。自小,家里的书她可以随时看,家庭氛围极为融洽。她尤其喜欢与父亲谈心。她说,因为父亲总愿意听她说完,然后,告诉他的想法。
年少时,次仁玉珍常随父母看望住在拉萨八廓街边觉热丹大院里的外婆。对和外婆一起住在古院里的邻里街坊也都很熟悉。她喜欢八廓大院里的氛围,虽然与单位大院相比,那里嘈杂些、脏乱差些,但很热闹,邻里间也似乎更多了一些情感上的纽带和联系。
次仁玉珍说:“话剧《八廓北院》里的莫古仲啦(古仲:藏语,意为葡萄),是有原型的,那是最爱我的姨外婆,就住在八廓大院里。我叫她莫古仲啦,每次我来前,她总会把瓜子皮剥好等我吃……她有个养子,是她已故丈夫亲戚家的,如果不是母亲告诉我那是养子而并非她亲生,我是绝对不会知道真相的,因为他们亲如母子。这就是我的姨外婆莫古仲啦,也是《八廓北院》剧中的莫古仲啦的原型。”
后来,莫古仲啦去世了。次仁玉珍看到了那位养子瞬间颓废与苍老的面容。“他们是《八廓北院》里莫古仲啦与普珠扎的原型。当然,有些剧中人物是综合了我生活里遇见过的几个人物的缩影。”她说。
2013年,在单位上班5年后,次仁玉珍又一次得到机会——作为西藏少数民族特培生,远赴母校上海戏剧学院再进修一年,初稿《远去的大院》正是在那一年里完成。
她说:“当时,纯粹就是对生活在八廓果热里的普通老百姓生活的一种回忆。那里有我童年的点滴往事,也有对那些已经过往的人和事的感恩与怀念。”
次仁玉珍说,虽然自己对《远去的大院》倾注了真情与实感,但也仅仅是为纪念那些过往而写的,从未想过有一天它被搬上舞台,还会得到那么多的关注。
她笑着说,那就像是一种奢望。
从《远去的大院》到《八廓北院》,从最初极为个人的回忆和书写一段往事,到为了迎接党的十九大胜利召开,她的剧本成为反映一个时代、一段跨越几十年的西藏现实题材作品。从中,次仁玉珍感受到了惊喜,也有一段艰辛的时光。
她说:“因为剧本被确定要搬上舞台需要再改动时,我刚成为新妈妈不久,产假也还没结束!”。
为写好这部跨越几十年的大剧,她和导演尼玛玉珍在西藏话剧团的安排下,一次次住进宾馆,开始大幅改动剧本。这次团里要求不只是以大院居民生活为题材,还要反映西藏民生改善、民族团结的主线。剧本被改动了一次、两次……直到第八次才改成现在的模样。
来自国家文化部的专家一行对《八廓北院》大赞,也提出了中肯的修改建议。对此,次仁玉珍表示,在着眼于西藏本土文化、民俗前提下,会虚心接受意见。
她说,在将近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剧本能够向观众展现出来,得到了各方的关注和帮助。这其中,有西藏话剧团领导和同事们一直以来的关心和支持,也有来自家人始终如一的关怀备至。她表示:“《八廓北院》中汉族知青杨老师的形象,就来自父亲的知青岁月。我很感激团里的领导、同事,也非常感念父母和爱人的帮助。我会继续努力,用笔尖书写大时代背景下西藏普通人的故事。”
自2008年毕业至今,次仁玉珍先后创作小品30余部,近20部在西藏卫视等各大型晚会上演,其中《爱的幸福》荣获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第四届中国人口文化奖三等奖;《自食其果》荣获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她还先后七次获得团先进工作者、优秀团员、西藏卫视藏历新年晚会最佳编剧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