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地区(市、自治州)都有三甲医院——这个曾经遥远的“新疆梦”,终于照进了现实。随着塔城地区人民医院和吐鲁番市人民医院晋级“三甲”,新疆所有地州都进入“后三甲时代”。
这一历史性突破的梦想推手中,有一群来自疆外的白衣天使。
2016年4月,中组部、原国家卫计委部署医疗人才“组团式”援疆工作。辽宁、湖南、上海、广东、浙江、江苏、天津7省市的医疗团队,进驻新疆8家医院,帮助他们提升诊疗能力、管理水平、学科建设和人才培养,有效缓解了基层群众看病远、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
让群众在家门口把病看好
不到新疆,不知中国之大。南疆的喀什地区距离乌鲁木齐市约1500公里,乘飞机要两个小时。本地医疗水平提升,对喀什群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46岁的艾买提·阿布都热合曼的感受“深刻得要命”。一周前,突发重症胰腺炎的他痊愈出院了。很多年来,这种事在喀什是“天方夜谭”,“得了这个病,过去基本等于没救了”。
2017年11月,喀什出现了在重症胰腺炎“魔爪”下救回病人的首个案例。书写案例的是喀什地区第二人民医院急诊重症医学科主任杨之涛,一位来自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的援疆医生。
选派知名医院的精兵强将,是医疗人才“组团式”援疆的显著特点。上海8家大型三甲医院对口帮扶喀什地区第二人民医院8个科室。广东援疆专家的来源中,有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重症医学科、广东省人民医院霍英东心脏中心等多个业内“大牛”。今年5月10日进疆的辽宁第三批医疗队,19人均为中国医科大学4家附属医院相关科室的首席专家、科室主任或学科带头人。
援疆专家的到来,为当地群众打开了健康甚至是生命的大门。浙江援疆医生岑雪降抵达阿克苏地区第一人民医院第16天,就为一位患心脏房间隔缺损的23岁女孩进行了“补心”手术。
以前,这是创伤面大、愈后时间长的外科手术,但在岑雪降的治疗下,女孩免除了开胸手术的创伤,更无需远赴疆外求医。
两年多来,援疆医疗队把支援医院的优势资源、先进经验和技术成果嫁接到受援医院,累计开展新技术新项目1100多项,接诊病人23.6万人次,实施手术2.7万台。如今,受援医院危重症救治率显著提高,转诊量大幅下降,在家门口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以院包科”打造尖刀科室
在地处南疆的和田地区,白内障、青光眼、糖尿病性视网膜病变等眼疾高发。然而,从和田地区人民医院到下辖各县人民医院,却都没有独立的眼科。“眼部小病去五官科看,大毛病就得去乌鲁木齐”,这让当地群众苦不堪言。
2017年12月底,和田地区人民医院眼科终于成立了!如今,已发展为与“三甲医院”身份相匹配的三级眼科专科。“这个眼科的水平,放在天津各医院的眼科中,也能排前三。”和田地区人民医院眼科主任、天津援疆专家李岩告诉记者。
推动这一华丽转变的,是整个天津市眼科医院,以及背后的“以院包科”机制。依托支援医院的学科、技术、人才优势,受援医院结合疑难危重疾病、地方多发病、常见病,制定发展规划,全面提升科室水平。
哪个医院包哪个科?以和田地区人民医院为例,医院结合院“十三五”规划,确定了10个重点帮扶科室。支援地天津根据“菜单”协调了当地11家知名三甲医院,再由他们分别与和田地区人民医院签署“以院包科”协议。“一定要符合当地群众需要、适应医院发展方向,不能脱离实际另搞一摊。”和田地区人民医院院长、天津“组团式”援疆医疗队队长沈军表示。
记者查阅多份协议后发现,医教研协同发展均被列为学科建设的重要目标。这恰恰是受援医院的痛点——医疗水平偏低、教学培训较少、科研几乎为零。
为了缓解这些痛点,支援医院拿出了很多实招。除了选派技术骨干援疆1-1.5年,还不定期派“柔性人才”开展带教、讲座。更重要的是,人才培养既有编队又有梯队,让受援科室良性高速运转,并能够同时驾驭医教研三驾马车。
好钢铸利刃。纵览8家受援医院,部分重点科室成为“尖刀”,许多科室由弱变强,一些急需科室相继问世。
例如,克州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从“本院重点但外界无感”,发展为南疆数一数二、新疆前列的尖刀科室。塔城地区人民医院精神心理卫生中心,从只有1名精神科执业医师,壮大到拥有7名不同层次医生。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医院,从零起步建立新生儿科,科室综合诊疗能力跃居新疆前列。
留下一支不走的医疗队
克州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医生许天宝,永远忘不了2017年3月的那例冠脉分叉病变手术。那是他第一次主刀如此高难度的手术,手术大获成功。当晚,许天宝“兴奋得睡不着觉”。
“这台手术是我事业上的里程碑,让我在专业水平上实现从爬到跑。”许天宝至今仍难掩激动,“特别要感谢我的结对导师王俊宏,手术中他一直在旁边指导和鼓励我。”
近两年,许天宝先后拜得两位名师:江苏省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的王俊宏和张海锋,这得益于医疗人才“组团式”援疆工作的“师带徒”制度。
“师带徒”不是简单的“拍张照、挂个名”,而是有一套管理约束机制。早期,科室推荐“徒弟候选人”,援疆专家观察了解候选人,确定师徒关系,然后因人而异制定帮带目标和具体措施。中期,有人对帮带情况进行抽查。后期,根据帮带情况,对师傅和徒弟分别进行考核。
“不是他替我做,而是要让我学会。”许天宝对师傅的帮带理念感激不已,“一些手术跟他学得差不多了,他就会让我主刀,自己给我当助手,做我的动力源和定心丸。”
人才培养,有点亦有面。
广东“组团式”援疆医疗队创办了“援疆医学论坛”,由医疗队队员主讲,每周二为喀什地区第一人民医院传经送宝。同时,通过远程直播、网络直播等方式,把新理念、新技术传递到县市医院、乡镇卫生院。
培养对象不局限于受援医院,培养者也不局限于援疆专家。8支援疆医疗队充分调动支援医院和个人的资源,邀请专家赴疆开展学术交流、举办培训班、联合科研攻关。江苏、上海、湖南还在受援医院建立院士工作站、专家工作室、名医工作室,为当地引进高端师资。
请进来,也要走出去。
在技术提升方面,选派有培养潜力的当地医务人员到支援医院学习进修。上海“组团式”援疆医疗队开展“复旦大学在职医学研究生培养”项目和“紧缺岗位人才培养计划”,选派51名医生到复旦大学深造,15名学科带头人和业务骨干赴上海培训,3名学科带头人到国外研修。
针对受援医院医疗人才底子薄、基础差、层次低的现状,7省市采取委培、联合办学、网络教育等方式,加强受援医院在职人员学历教育。今年,天津依托天津医科大学,为和田地区提供2名博士生、3名硕士生、30名本科生的培养名额,还计划三年培养百名医学人才。
“通过请进来和走出去,本地医生的成长速度非常快,很多人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克州人民医院院长、江苏“组团式”援疆医疗队队长丁强说,“帮带不替代”的培养模式为当地留下了一支不走的医疗队。
“带土移植”提升医院管理水平
“以前,住院病人的药要求我们去药房领,自己负责的病人只能暂时交给其他护士。现在,送药组会将药送到病房,有效规避了风险点。”喀什地区第一人民医院干综科护士吐斯拉依·吐逊认为,医疗人才“组团式”援疆开展以来,医院对病人和员工的管理越来越人性化了。
增派管理人才、注重医院管理,是“组团式”援疆与过去医疗援疆方式的显著区别。
“打造一个三甲医院,三年就可以;但真正做到三甲,需要三十年。”喀什地区第二人民医院院长、上海“组团式”援疆医疗队队长崔勇认为,“新疆与内地医疗水平的差距,不仅是人才和医疗技术水平的差距,还体现在管理理念和管理水平上。要‘带土移植’,把内地医院的先进理念引入新疆。”
为确保援疆医疗队在医院管理上有所作为,新疆拿出了一条硬规定:由援疆医疗队的牵头单位选派干部,担任受援医院的院长或常务副院长;“以院包科”的科室设置双主任,“援疆主任”主管医、教、研等,“本地主任”主管维稳等。
机制畅,则政令通。两年多来,8家受援医院积极借鉴包科医院先进管理理念,着力健全规章制度、优化服务流程、完善工作标准、规范执业行为,从粗放式管理向精细化、科学化迈进。
喀地二院对所有科室和员工进行能级评定,改变“干多干少一个样”。根据工作难度、风险程度、技术水平、他人评价等指标,确定相应等级,评定等级与“钱包”甚至“饭碗”紧密相关。
吐鲁番市人民医院在所有科室推行每月医疗质量点评制度,及时总结经验教训,从细微处入手,杜绝安全隐患。2016年4月以来,湖南援疆专家牵头组织医疗质量与安全改进、病历书写规范等集中培训60多次。
“一人解除病痛,全家欢欣鼓舞。”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组织部有关负责人认为,医疗人才“组团式”援疆,既见物又见人、既输血又造血、既管当前又管长远,提升了受援医院和区域整体医疗水平,成果惠及各族群众,进一步凝聚了民心。
江苏援疆医疗专家陈彦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克陶县布伦口乡苏巴什村儿童进行先天性心脏病筛查。资料图片
天津援疆医疗专家杨军(中)正在进行外周血涂片查看教学示范。
本报记者张立摄
广东援疆医疗专家陈静嫦(左)在帕米尔高原为牧民看病。
资料图片
上海援疆医疗专家杨之涛为术后胃癌患者诊治。
本报记者张立摄
湖南援疆医疗专家罗俊标(中)在吐鲁番市艾丁湖乡卫生院、吐鲁番市医院、湖南省人民医院三级远程医疗会诊时,与其他专家研究治疗方案。
本报记者张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