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阿克苏是个充满色彩的地方。十月刚过,深绿色的核桃树、火红色的苹果树和红枣树、银白色的长绒棉、浅红色的湿地碱草、金黄色的水稻、红黄色的胡杨林等,构成了一幅“风拂杨柳千层浪,水润瓜果万重彩”的“塞外江南图”。然而在阿克苏人的记忆里,早年的这里却只有单调的黄、枯燥的灰,甚至连风都可以“看得见、摸得着”,“黄沙夹着灰石”,能吹倒路边的树,也能磨掉汽车的漆,打在人的脸上生疼。
“漫卷狂风蚀春色,迷梦黄沙掩碧空。”这座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的城市,尽管拥有“清澈的水”这般动听的名字,却在一年近1/4的时间里处在遮天蔽日的黄沙中,难言生活质量,更遑论发展前景。不治沙,就摆脱不了被荒漠吞噬的命运;不绿化,就无法创造美好幸福的生活。有了一股子气,攒了一股子劲,一场惊天动地的绿色奇迹在这片土地上展开。
这是一场人与自然的持久战。“年年植树年年荒,年年植树老地方”,当地一句顺口溜道尽种树之难。但“树一定要种,再大的困难一定要战胜”。缺水怎么办?一道16.8公里的引水渠提前两个月完工;土壤板结怎么办?数百条排碱渠应运而生……倘若没有30多年里的薪火相传、接续奋斗,新栽的树苗几个月就会变成“干柴火棒子”;如果没有50多次植树大会战中近390万人次表现出的“钢铁般的意志”,几棵刚发芽的树苗也无力阻挡漫天风沙。可以说,阿克苏柯柯牙这道宽47公里、长50公里,集生态林、经济林于一体的“绿色长城”,映照着一张蓝图绘到底的奋斗伟绩,彰显出一代接着一代干的精神伟力。
“绿进一尺,沙退一寸。”发生在阿克苏前后相继的绿色接力,正是神州大地绿色发展、生态实践的生动缩影。在内蒙古库布齐,30多年久久为功,无数治沙人持之以恒,让“悬在首都上空的一捧沙”,化成大地为纸、绿植为景的水墨画;在山西右玉,60多年驰而不息,几代右玉人代代扎根,让荒芜的塞上高原变成绿色海洋。从一棵树到一片林,从一抔水到一条河,只有一年接着一年干、一任接着一任干、一代接着一代干,才能以尺寸之功,积千秋之利。
很多时候,成就壮举的关键,不在于有无豪气冲天的肇始,而是日拱一卒的不懈坚持。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美丽中国,来不得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来不得虎头蛇尾、一曝十寒,而需要这种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执着,这种日积跬步至千里的韧劲,这种一代一代接续奋斗的精气神。让“荒漠变绿洲”需要这样,要干成大事,要成就大业,又何尝不如此?
“我把青春献给了柯柯牙绿化工程,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一位在阿克苏柯柯牙林管站工作了31年的护林员的感言,给人以深思。每个人的奋斗青春,未必都会最终分享到事业成功的高光,但每一项事业成功的背后,都闪动着每一位奋斗者的青春身影。事实证明,只有以“功成不必在我”的精神境界和“功成必定有我”的历史担当,凝聚起无数奋斗的激情和力量,才能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
去年秋天,70多岁的尼亚孜·依明又申请了30亩退耕还林的土地,全部种上了杨树。“只要我能干得动,就会一直种树。树多了,环境就更好了。”这是一位老人的心声,也是一代人的心愿。肩负起一代接着一代干的责任使命,更多的传奇还将发生。
《 人民日报 》( 2018年10月11日 04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