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琼瑶8月1日在台北出席《雪花飘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后的一课》新书记者会,披露自己看护重病丈夫平鑫涛的心路历程――
爱到极致 要学会放手
在为介绍这本书事先录制的一段视频中,琼瑶说,“这是一本提倡‘善终权’的书,是一对老夫老妻面对生命衰老、失智、插管、死亡的问题。我也是第一次把我们之间真正的东西拿出来,比如把平鑫涛写给我的信拿出来,以前我从来没有把他写给我的信公开,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要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在写小说,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在这部被琼瑶自认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本书里”,她写出了丈夫平鑫涛从患病到插管再到失智、卧床不起的过程,也追忆了他们共同生活中的美好时光。在记者会上谈到丈夫的病情时,79岁的琼瑶两度情绪激动落泪,她说我们相爱50年,“到最后我要面对一个失智的人,每一天不同的变化我都要面对。他忘了,而我不能忘,几度我都要崩溃。我需要帮助,但也没人能帮助我。这一路走来,最后他大中风,医生判定他不会再醒来,已经不在我们这个世界了。他不愿意插管,不愿意接受加工的生命,可是他的儿女们不同意。”
琼瑶在记者会上谈到她与平鑫涛两人曾聊到生死的问题:“我很早就跟鑫涛说,你比我大11岁,可能你会走在我前面,我不认为你走了我还能够单独活下去”。琼瑶当时曾问平鑫涛:“你认为什么时候活够了,我配合你,到那个时间点我们一起到山明水秀、很美的地方自我安乐死,这样不是很美、很浪漫吗?但平鑫涛却不同意。”琼瑶说,后来她一直求平鑫涛订个日子,于是他们就定在了琼瑶75岁、平鑫涛86岁的时候。然而到了相约的日子,平鑫涛竟早就忘了。琼瑶问道,我们有个约定,你忘了吧?平鑫涛这才认真地跟她谈起生死,他对琼瑶说,:“人加工自杀是错误的,加工活着也是错误的。人自然而生,也要自然而死;生于自然,也要死于自然。以前我答应你的是糊弄你的。自然的生、自然的死,这才是生命的本质。”
“这么相爱的老夫妻其实并不好,因为总有一个要先走,剩下的一个怎么办?爱到极致,一定要学会放手。”琼瑶说:“放手不等于放弃,他如果能救,我们一定救他,因为我们爱他。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站,我一定要让他快乐,我们现在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他能快乐而终。”琼瑶说:“我们没有死亡教育,这太悲哀了。我自己也是面对到了我才来学习。什么是爱,因为你爱他,你才会希望他善终。”
在谈到自己这第一本非小说时,琼瑶表示,平鑫涛第一次插鼻胃管后留下后遗症,无法吃固体食物,当时琼瑶就答应平鑫涛,不会再让他插第二次的鼻胃管。 但最后仍需第二次插鼻胃管时,琼瑶说她的心情是“无比的煎熬与痛苦”。
琼瑶说,她觉得很对不起平先生。她说自己有一阵子几乎天天都会梦到他,然而这些梦醒来也就忘掉了,“但是有一天我做了一个很清楚的梦,他(平鑫涛)拿了一叠稿纸到我面前叫我写,梦醒之后,我认为这是他要我写的一本书,他放弃了他的‘善终权’,要我告诉社会,善终是多么重要的事。”琼瑶说,在新书发布记者会的前一天,她也拿了新书给平先生看,“我跟他说,你要我做的事我完成了”。
平鑫涛的子女对琼瑶写这本书并不认同,虽然他们不置疑她对他们父亲的感情,但他们在认定平鑫涛的病情和是否坚持治疗上与琼瑶有很大分歧。平鑫涛的儿子、皇冠出版社社长平云说,琼瑶阿姨这本书谈的是“善终权”,但我们要讨论的不是我父亲的“善终权”,而是长照问题。父亲中风后一直有意识,可以用简单的字句与医生和子女沟通,身体状况目前也很稳定,之前的脑部扫描结果让医生认为未来可能进一步改善。
琼瑶在记者会上表示,与平家子女就“善终权”起冲突是非常遗憾的,有朝一日他们想通了,能了解她是多么爱他们的爸爸,就会有大和解的一天。不过,曾经在皇冠出版了自己全部65本书的琼瑶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版权,她的这本新书《雪花飘落之前:我生命中最后的一课》也是交给了“天下文化”来出版的。
琼瑶表示,照顾失智症的病人的确让人很崩溃。“人生中有生老病死,一定会走到这条路上的,如果碰上了,眼泪会有,崩溃也会有,但我都会重新站起来,用正能量面对这一切。”琼瑶还说,“每天我会告诉自己,今天又是一天了,要好好活下去!因为这是他最希望我做的事情,我要为他而做到,每天做下去,直到飘然落地的那一天。”朱新宇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