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警方突然找上门来，20岁的大学毕业生小王还沉浸在自己的发财美梦中。
几个月前，他的简历被一家“互联网金融公司”选中，这家位于高档写字楼、装修豪华的公司，给出了高于他之前工作几倍的薪资待遇，并承诺“发展客户越多，提成越高”。
尽管小王在此后的工作中发现了这家公司的业务并不“正规”，但在利益的驱使下，小王依然选择留下来，直到东窗事发——在重庆警方近期破获了一起网络荐股诈骗案中，犯罪嫌疑人中有部分是95后的应届毕业生，甚至还包括个别在校大学生，他们主要工作是通过社交工具冒充证券业从业人员，诱使受害人缴纳会员费的业务人员。
“出现这种情况，一是目前很多大学毕业生没有辨识能力，第二是受了利益驱使”，重庆市反诈骗中心案件研判大队负责人王司达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假荐股，真骗钱
小王并非金融专业毕业，但这家“互联网金融公司”似乎并不看重他的学识背景。在进入这家公司后，经过简单的培训，和小王一样从未接触过证券业知识的年轻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证券行业工作人员”，一人配一台电脑，数张电话卡，开始主动与受害人联系，声称有专业股票分析团队指导和证劵内幕消息可以让受害人在股市上快速赚钱，引诱受害人加入会员；或者自称“股票老师”，添加受害人为好友，假意询问受害人股票盈亏情况，随意截取互联网上股票走势分析评论，获取受害人信任，从而诱使受害人缴纳会员费入会。
尽管小王的一些同事因为担心此行为涉及违法犯罪而选择离开，但更多的同事和小王一样，在公司高额的“激励机制”下，选择继续从事诈骗活动。
“他们主要是依靠阶梯制的提成方式，以鼓励这些业务员引诱受害者缴费加入其所谓的会员，”王司达说，“如果能完成20单以上的业务，每月工资可达到2万-3万”。
事实上，小王的工作仅仅是整个诈骗活动的第一步，在受害者缴费入会后，马上有扮演“指导老师”的同事接替其工作，并以各种方式诱使受害者继续缴纳费用。
“这些所谓的指导老师，其术语看似很专业，但若是资深股民一看就能看出破绽，”王司达说，“比如他们一般推荐的是盘后股，即下午收盘后发布利好消息的股票，在游资的推动下，这类股票第二天有一定的几率上涨，但如果受害者选择跟进买入，此后一天随着游资撤退，很可能被套牢。”
重庆市铜梁区的韩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作为一个经验不太丰富的股民，最近韩先生买的三只股票都被套牢了。6月的一天，突然有一个陌生的微信号码主动来加他好友，其自称是一家综合理财的投资机构业务员。
“你股票被套了？加入我们，成为会员，就有专门的指导老师帮你解套、调仓，弥补亏损！”韩先生还是比较谨慎，问有没有试用期？该业务员称，尽管没有试用期，但是目前正好在搞新会员加入的促销活动，三个月的指导只要1880元。
相比解套后弥补回来的损失，1880元似乎并不算贵。考虑再三，韩先生最终掏钱入会。他把姓名、电话发给了业务员，并转了1880元过去，用于填表办手续成为会员。
“指导老师”很快就加了韩先生为好友，也询问了韩先生的股票情况——但是，号称专业指导炒股的“老师”，先后推荐韩先生购买的几只股票均损失惨重。
当他再次咨询“老师”时，得到的答复是，现在股票行情不是很稳定，更赚钱的方法是炒黄金，而炒黄金的前提是下载一个APP，投入10万以激活账户……
看“老师”说得这么不靠谱，而之前那个业务员也再也不回他的话，韩先生才醒悟，自己似乎是上当了！
而韩先生仅仅是重庆警方自2018年初以来接到的多起“荐股”类诈骗报警的其中一起。因股民众多，所以该类诈骗手法涉及的受害人数也非常多，涉案金额巨大，影响广泛。重庆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立即组织铜梁区局、合川区局、南岸区分局、丰都县局、渝中区分局等单位，成立专案组对此类诈骗开展侦查与专项打击。
大学毕业生深陷其中
在侦查过程中，民警们发现，这些诈骗分子非常谨慎，为了规避被打击的风险，想了各种“招数”。一是“不贪心”，以“广种薄收”形式骗钱。
会员按合作日期一般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等几档收费，每档的费用分为980、1880，以及2980等，但如果客户选择长期合作高价会员模式，即超过3000元的缴费，“业务员”反而会以客户资金太大、股市有风险为由拒绝合作。而在与受害人沟通过程中，如果了解到受害人是贷款、借钱炒股，因害怕引起纠纷，嫌疑人也会放弃推销，不再着力劝说其“加入会员”。
二是诈骗分子隐去了自己真实的、工商注册的公司名称，对外声称的公司名称多是虚构的，无从查实。三是频繁更换办公地点，在一个地方操作几个月后，他们就会整体搬迁公司。他们还主要针对的是第一次的会员费，至于一个月后发现完全没有高额回报的会员们不愿续费，他们也不再继续推销。
历时四个月工作，专案组辗转外省多地，先后分别打掉以陈某、胡某某、刘某某、冯某、段某某、金某为首的犯罪团伙6个，捣毁窝点7个，抓获犯罪嫌疑人331名，缴获作案电脑400余台，作案手机600余部，冻结涉案资金1800余万元。其中陈某公司从2016年底开始实施该种诈骗，一年半以来就诈骗5000余人，诈骗金额600余万元。
在本案办理过程中，民警发现，本类案件犯罪分子利用互联网金融为幌子，借用股市题材，主要是针对股民进行诈骗。
而本案的另一个特点，是大量的大学毕业生也参与了违法犯罪活动。在王司达看来，他们既是诈骗分子，也是被骗的“受害者”。
进一步讲，他们大多拥有大专和本科学历，但社会经验欠缺，个体辨识能力低，被高档办公环境和高额劳动回报所迷惑，可以说是被骗入诈骗行当，误入歧途、泥足深陷。
之前，小王根据将其“业绩”确定每月的收入，而现在，等待他的却是按照其“业绩”进行的刑事处罚。
在此，民警也提醒求职的年轻人，要到正规渠道找工作，毕业生最好参加由学校、教育主管部门、人社行政部门组织的正规招聘活动；要多方面、多渠道详细了解所求职的公司情况及背景，看公司是否正规，业务是否合法，单位是否拥有合法的营业执照和经营许可证，是否有投诉或不良记录等；一旦遇到业务涉嫌诈骗的公司，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要参与其中，要及时向公安部门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