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旺卡》是对《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反向续写,影片远离了蒂姆·伯顿导演的“志怪奇谈”的趣味,而是回归于罗尔德·达尔的故事王国,编剧西蒙·法纳比和导演保罗·金合作的剧本,很直白地以罗尔德·达尔的风格,仿写了一个“罗尔德·达尔式”的故事。
也许再过30年、50年或更久,那时的观众看《旺卡》,就像今天我们看《兔八哥》《猫和老鼠》以及《亚瑟王的卡米洛城》。即便有太多成年观众不满意男主角“甜茶”,认为他扮演的旺卡,远远不如当年《查理和巧克力工厂》形象尚未崩塌的强尼·戴普。但男演员的个人魅力局限不至于累及整部电影的完成度,正在上映的《旺卡》很可能将成为“华纳制造”的儿童电影的代表作之一。
儿童文学大师罗尔德·达尔在他的代表作《查理和巧克力工厂》里创造了巧克力魔法师威利·旺卡,他用巧克力工厂给孩子造梦,同时,他是孩子世界里的侠客,让无助的穷孩子看到希望,也用孩子气的无伤大雅的手段教训被宠坏的少爷小姐们。蒂姆·伯顿导演曾把《查理和巧克力工厂》改编成电影,扮相冶艳招摇且没有性别感的威利·旺卡是强尼·戴普最为人熟知的银幕形象之一。蒂姆·伯顿和强尼·戴普的组合,在电影里渲染了成年的“邪典”气氛,类似于大人们的过家家,是成年视野下的乖张的角色扮演游戏。
电影《旺卡》是对《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反向续写,威利·旺卡尚不是从容游走在成人和儿童世界之间的巧克力工厂老板,电影是在回溯他的青年时代。虽然号称是电影《查理和巧克力工厂》的前传,但“甜茶”和强尼·戴普没有可比性,电影《旺卡》远离了蒂姆·伯顿导演的“志怪奇谈”的趣味,而是回归于罗尔德·达尔的故事王国,编剧西蒙·法纳比和导演保罗·金合作的剧本,很直白地以罗尔德·达尔的风格,仿写了一个“罗尔德·达尔式”的故事——
结束环球冒险的威利·旺卡返乡开巧克力店,可是他接连遭到当地巧克力垄断商人的打压,被警察当作无证小贩驱赶,又在身无分文时,身陷黑店;但他很快和同样被迫在洗衣店做苦工的伙伴们结成同盟,这支秘密的“巧克力团队”接连智斗黑心的洗衣店老板娘、被贿赂的警察局长以及巧克力资本家,直到每一个善良的小伙伴达成各自心愿,威利·旺卡也如愿地把一座废弃的城堡改造成他的巧克力梦工厂。
这部电影里的有些部分,稍逊于罗尔德·达尔的天真感,比如作家从来不在他的任何作品里写“大公司的垄断和商业黑帮”这样明显“成年化”的内容。但它又不至于超越作家微言大义的深度,它是更逃避主义的,完全地祛除了罗尔德·达尔作品中的阴翳。达尔的小说里存在着无法回避的残忍,孩子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无法克服的伤痕才渴望逃逸到旺卡的梦工厂,而电影《旺卡》张开了纯然梦幻的结界,现实被梦吸收了。
所以不奇怪,成人剧情电影里的情理逻辑和人物发展痕迹在《旺卡》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电影从第一个歌舞场面就明确了这是为了满足孩子的趣味,恶人、阴谋和周折都是孩子气的玩笑。熟悉罗尔德·达尔的读者会发现,这个老顽童作家所热爱的“屎尿屁”的玩笑,被电影《旺卡》以理直气壮的方式再现在大银幕上。
电影《旺卡》做到了一种奇异的“传承”,这是一部从内容到内核都极度“年幼”的作品,然而导演在影像、歌舞和奇观的呈现中,最大程度地调度着20世纪的流行文化经典的资源。旺卡返乡回城的途中风景,借取了《雨中曲》的名场面;他第一次站在街口想象自己的巧克力商店宾客盈门的场面,那段缤纷的粉色歌舞是对《欢乐满人间》和玛丽·波平斯的致敬;黑心洗衣店的设定直接模仿了桑德海姆谱曲的名剧《理发师陶德》,只不过惊悚的“人肉叉烧店”改成了更适合儿童观看的“洗衣苦工店”,而节奏生动的“洗衣店劳工之歌”明白地唤起成年观众对桑德海姆名曲的记忆。
就这一点而言,《旺卡》超越了一部电影而成为一种特殊的创作方法。这个时代的低龄观众即便不知道《雨中曲》和歌舞天王金·凯利,即便不阅读罗尔德·达尔也没听过桑德海姆的歌曲,但这不妨碍他们观看《旺卡》,这部有着糖果般缤纷色彩的电影仍然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儿童电影。可是,在这样低幼肤浅的电影里,那些老派的电影记忆、那些被认为进入历史的视听修辞,又以鲜活的方式出现了,表达着远离生活经验的童真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