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承惠
他生前未能实现的愿望是……
一代武术家于承惠7月5日驾鹤西去,享年76岁。
观众最近一次在大银幕上见到他,应该是去年在电影《白发魔女之明月天国》中。他饰演的紫阳真人,违抗朝廷命令,从武当山龙头香处跳崖。鹤发银须,衣袂飘然,以纵身一跃护住了名门正派的所谓体面。如同他近年演过的人物一样:风清扬、梅念笙、黄药师、张三丰、傅青主、穆人清、叶问……都是武侠故事里具有定海神针一般地位与声誉的长者。也因其人戏合一式的德高望重,他的离世让广大影迷惋惜。
1980年代初,《少林寺》红遍海内外,于承惠因饰演头号反派王仁则一跃登上影坛。此前的武侠电影,从早年武侠神怪片到邵氏公司开创的“武侠新世纪”,这一类型逐步打开国际市场。反观内地,“文革”浩劫让武术运动停顿不前,但民间火焰未灭。
1974年,中国武术代表团访美,展开了继兵乓球、体操之后的第三次外交活动,此后武术热延续十多年。正是在这一背景下,眼见武侠片从硬桥硬马真功夫,到花拳绣腿杂耍化等变化,接手《少林寺》的香港导演张鑫炎把目光转向内地,网罗大批当时首屈一指的武术家与运动员,李连杰、于承惠、于海、计春华等人身在其中,一起打出了武侠电影的又一座里程碑。
在香港老影人白荻的回忆录中,还曾披露拍摄《少林寺》时的一段趣事。当时因马匹受惊,于承惠被摔下马,腿部被马镫卡住而拖行至锁骨破裂;饰演李连杰师傅的于海也因自马上摔下,一只手断了手臂,另一只手伤了手腕。摄制组让“两位老于”返乡休养一个多月,两人四只手有三只手扎着绷带,坐火车回山东时只能合用一只手。这样的场面,恐怕只有在武术热席卷神州时才能得见,也可见当时拍武侠片之艰险。
从武术冠军,到机械厂工人、武打明星、剑术大师,于承惠一生醉心于武术、武道、武魂,除了双手剑,在内家拳、尤其是形意拳、醉拳方面功力了得。其创作的黄金时代是在2000年以前,1988年主演武侠片《黄河大侠》,让他编创演练的双手剑再展雄风。
据说该片原本叫《盲侠》,因有抄袭日本系列电影《座头市》之嫌,中途改名。不过,在徐皓峰的《<座头市>的中国心》一文中,曾分析过《座头市》日本制作者们的说法,他们认为,与日本刀剑片的惨烈风格不同,座头市的刀法以巧取胜,其实是“中国的武侠在日本的一次发扬”。
这样看来,反而是于承惠饰演的盲侠,更追求动作真实,也有别于香港新派武侠片吊威亚式视觉奇观。“当时根本没有动作指导,基本上是谁打谁设计。”于承惠后来回忆拍《少林寺》的过程时说。这一时期的内地武侠片,更多依仗武林高手参与动作设计,尊重实战搏击之实感,杀出冷峻凌厉的风格。
2000年后,满天飞的武侠大片盛行,内地武侠电视剧也大量开拍,于承惠开始以绿叶面目出现在影视剧中。与当年剽悍形象不同,长须飘飘的他开始显得仙风道骨,他说这胡须是为演出一代拳师、岳飞的恩师周侗而准备。这是他生前未能实现的愿望。
2012年,于承惠重返大银幕,在电影《倭寇的踪迹》中饰演霜叶城第一高手裘冬月,“从真实的武术里开掘出新的动态”,他是合适人选。与徐皓峰二度合作的《箭士柳白猿》尚未公映,另外与管虎合作的《老炮儿》,则定于今年12月24日公映——— 还有机会在大银幕上追怀这位武术家的风范,以及感受逝去的武林之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