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绿水青山,多在生态涵养区。早在上一版的北京城市总体规划中就明确:为首都保护好生态,是生态涵养区的头等大事。相应的,对当地政府工作考核,也以生态指标为先,不再是GDP一把尺子量到底。2017年出台的新版总规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守着绿水青山,很多产业不能搞,很多项目不能上,生态涵养区的经济增速自然是不快的。但保护和发展,并不总是一对矛盾。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绿水青山和金山银山决不是对立的,关键在人,关键在思路”。
门头沟区清水镇,距离北京城区100多公里,是北京西部山区最偏远的镇,也是百花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北京第一高峰灵山的所在地。镇域内还有一条清水河,是北京母亲河永定河的支流。全镇32个行政村,抬头见山,低头见河,处于山水环抱中。
“为了保护生态,清水镇这些年来进行了两次大的产业调整。”镇党委书记贾卫东说,一次是在2010年之前,全镇100多家煤矿全部退出,千年采煤史划上句号。另一次是在近两年,传统的畜牧业分批次退出。到今年7月份,全镇已关停14家规模化养鸡场,大型牲畜的散养全部停止,在源头上减少了破坏和污染。
传统产业退出去了,新的产业还没有培育起来,农民的收入来源是摆在镇政府面前一道切实的难题。“要让农民静下心来看山,做职业守山人,第一要解决的就是增收的问题。”贾卫东诚恳地说。
清水镇林地面积达40万亩,受益于生态林管护和生态公益林的生态效益补偿机制,全镇1万多农民每年都有一笔生态补偿收入。“但和现在的物价上涨速度比,咱们的生态补偿金涨得太慢了。”洪水口村党支部书记于广云说,例如生态效益补偿,2010年市里制定的政策是给农民24元每亩,过后7年一直没变,直到2017年才调整为42元每亩。“能不能上涨的周期再短一点,上涨的幅度再大一点?”于广云和村民们殷切建议。
除了创新、完善现有的生态补偿机制,清水镇也热切盼望来自社会各界的力量,帮助各村在保护好山水资源的前提下,培育绿色产业,激活山区发展的内生动力。
因为全镇有64%的面积位于百花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范围,清水镇在产业发展上受到更加严格的限制。门头沟40多个低收入村中,清水镇就占了20个。仅靠区里的转移支付,这些村不可能一蹴而就“脱低”,更不可能长远致富。
来自市属国企、城区对口帮扶单位的支持,给清水镇带来了希望。“市里制订的对口帮扶低收入村的政策,对我们镇太合适了。”贾卫东说。清水镇的生态环境没得说,精品小农业也在起步发展,但怎么把山水资源、精品农产品资源,包装好了推销出去,对于观念相对闭塞的山里人来说是个难题。但城里人的思路就会开阔得多。就在前不久,一家企业到结对的低收入村考察,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和一套套闲置多年的农宅,当即就有了搞高端民宿的想法,这是山里农民想不到也做不到的。
让污染方向治理方支付资金,是最直接的补偿方式。例如2015年本市出台的水环境区域补偿办法,规定上游区向下游区排水时,需进行跨界断面水质考核,如果水质不达标,将给下游区政府治污补偿。这也是北京首次在水环境保护上出台生态补偿办法。
而让城区丰富的人才、资金等要素,在生态涵养区流动起来,帮助山区镇村把良好的生态转化为现实生产力,则是生态补偿的另一种路径。“这是跨区域生态补偿的一种形式。”中国科学院地理所研究员张义丰说,城区以人才、资金、项目等形式支援生态涵养区建设,有助于山区镇村培育起符合自身定位的生态产业。有了自我造血能力之后,山区保护生态的动力才会更持久。
让跨区域帮扶成为一种长效机制,前提是要在全市形成生态保护“一盘棋”的格局。在7月份召开的全市生态建设大会上,市委市政府已经明确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在今天北京的城市空间格局中,生态涵养区的位置决不是‘垫底’,而是‘压轴’。”“好的生态环境,是北京可持续发展的后劲所在,也是建设国际一流的和谐宜居之都的基础。”“决不让保护生态的人吃亏”“环境保护、生态修复,不是几个生态涵养区的事,而是全市共同的责任”……
市发改委相关负责人介绍:“到2020年,本市要实现空气、森林、湿地、水流、耕地等重点领域和生态保护红线区、生态涵养区等重点区域生态保护补偿全覆盖。”市园林绿化局林改处处长张旸认为,“生态也是一种产品,并且是人人都迫切需要的社会公共产品。山区作为生态产品的主要生产空间,应该得到全社会共同的保护。”而如何真正让“生态一体”理念深入人心,让生态涵养区安心“压轴”,迫切需要更加科学的制度设计和强有力的贯彻实施。
十多年来,北京一直在探索让绿水青山转为金山银山的现实路径,实现“百姓富”和“生态美”的有机统一。今天,这样的探索仍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