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6点半,63岁的徐广立从家出发,坐上地铁八通线,倒1号线、14号线、6号线,在南锣鼓巷下车,来到雨儿胡同施工现场。
眼下,南锣鼓巷雨儿等4条胡同整治修缮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雨儿胡同预计6月底完工。胡同修缮,如何保证使用传统工艺不走样,修出老味道?东城区从房管系统退休职工中选出五位从业时间40年以上、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天天盯在施工现场,工艺、材料、形制、质量等,严格把关。
10号院倒座房的设计方案迟迟定不下来。整治前原住户外接了违建,把墙和门窗都挡住了。违建拆除后,原始墙面门窗都露了出来:前檐墙是民国时期的灰砖墙,门窗上口是木梳背砖券,而且窗户只有窄窄一条,很有年代感。设计单位认为三个户门四扇窗户全部都要保留,施工方觉得西侧的一扇门窗结构不安全,“这墙一露出来就拿钢管撑着,随时都要倒。”施工队长一脸愁容。
徐广立戴着安全帽,站在支架外,盯着关键部位,不露声色地看了几眼。“样式还是老样式,但砖券上的这个砖,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白沙砖,不是老砖。而且,砖券已经有明显脱落。按我的经验,应该局部拆除,还用原来的砖重新砌。”徐广立果断地说。从3月份施工进场开始,这面墙该怎么修就一直存在争议。徐广立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用青白灰,带刀灰砌法,外墙和衬墙之间灌浆,保证结实,风貌还是传统风貌。”
项目实施单位京诚集团的负责人也来到现场,和设计师又进行沟通,一起请示了东城区领导,当场决定,就按徐广立说的做。
这边刚敲定,后身儿北房的内墙怎么加固,设计和施工又产生了分歧。设计想用锚喷,通过机器施压往墙上喷混凝土,喷完后砌外墙;施工担心锚喷冲击力太大,老墙禁不住。而且要外聘专业施工队,机器需要场地,工期也长。
“我给出个主意,先往老墙上植筋、绑钢筋网,外墙和老墙中间留80毫米的缝,外墙往上砌一米,就往里灌一米混凝土,再砌再灌。两种施工方法,外观、加固的效果都是一样的,但我这个方法老墙更安全,也便于施工。”徐广立说。设计和施工听了,一致同意。
刚出10号院,25号院的施工队长又找过来了。
“您看这几个门钹行吗?我找了好几家了。”施工队长拿着手机,一张图一张图滑给徐广立看。徐广立戴上眼镜,拉远了看。“不行,这个不对。必须是六边形的,花边的属于现代仿制的,形状差别太大。没有合适的,宁肯不换。”徐广立坚决地说。原来,25号院门的门钹少了一个,想配一个,施工队长在十里河找了一圈也没原来那样的。“再去高碑店接着找,什么时候找着什么时候算。”徐广立说完,转身又被别人拉走了。
“合瓦屋面施工,用青麻刀灰,里面的白灰膏要提前泡,至少要泡两天两夜,不然里面的生石灰渣后期发酵,会起泡,加塞灰就会脱落。”路上,徐广立又叮嘱正盯着屋面上瓦的一位施工队长。
菱角檐不合规制,换成冰盘檐;用剔补法修的老墙,墙面要基本保持水平,新砖旧砖进出差别不能太大;山花镂活拆的时候要加护板和泡沫存放好,老墙老结构落架前一定要拍照片存档……走到哪儿,都有施工、设计、居民问各种问题。一上午,徐广立说个不停。
19岁毕业一上班,徐广立就在房管部门工作。近些年,参加过鼓楼东大街、东四北大街、平安大街及一些胡同的整治修缮工作,是为数不多、经验丰富的老瓦匠。
“干工作就是我的爱好,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午休时,徐广立告诉记者,“看哪儿修得不对我着急,所以单位叫我回来我挺高兴的,我愿意带带年轻人,把胡同修得更好!”
不止徐广立。67岁的苗世长,67岁的邵伯熙,62岁的袁国强,60岁的武书华,有瓦工,有油漆工,都被老东家京诚集团请回来,为胡同修缮把关,为擦亮古都金名片贡献力量。
灰墙青瓦,沧桑的老砖,古朴的门楼,修缮中的雨儿胡同,老城韵味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