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北方网讯:农户收入低,农民劳动价值得不到体现,这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一滴汗水砸八瓣,一年劳作不得闲。到头来,生产者却成了市场弱者,任凭商家贬质压价,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如何让农产品卖得出,卖得值?有人在苦苦探求。
为乡亲大开“关系门”
刚入秋,在北京营商的蓟州区礼明庄镇后 水头村人段兆良又回乡了,照例是回乡就下地,一下地就又管上闲事了。种玉米的老伯说:“我这20多亩鲜玉米还没卖出几根呢,愁死了!”段兆良掰开玉米细品一番:“很简单。交给我。”第二天,京城客商就来了,不只是老汉的玉米,连邻地乡亲的玉米也都装车卖光了。老汉出钱答谢,硬是给段兆良塞了回去,“您这玉米品种不行。中国农科院有好种子,我白送您,每亩地再送您一袋好肥料。明年收了我全包,价好着呢。”一次回乡,段兆良就送出去万斤玉米种千袋专用肥。
类似场景,段兆良每次回乡都会上演一番。
今年54岁的段兆良,原居蓟州区礼明庄镇,原是国企蓟县外贸食品公司主打北京市场的业务员。上世纪90年代,该外贸公司倒闭了,上千户农民为公司饲养的肉兔一下子无处可售了,几千口老少没了生计。“这可不中!公司不行了,农户还得活命!”段兆良自己安排冷冻厂加工车间,拿出家底,敞开大门收兔子。农户没有亏,他收的肉兔却压在冷库卖不出了。背着兔肉,啃着玉米窝窝,段兆良再闯京城。多难看的脸他都看了,多难听的话他都听了,多难进的门他都进了。当拿下崇文门、西单等北京五大菜市场时,硬汉段兆良嚼着窝窝头,泪洒街头。段兆良的兔肉,如今已是北京300多家连锁超市的品牌货。不光是蓟州区,就连河北、山东的养兔农户也把生计绑在了段兆良身上。一个人带动一万户,段兆良成了万众寄望的“京东兔王”。
按理说,段兆良在北京生意做得好,日子过得好,该一个劲往上钻挤才对。可段兆良乡土观念极强,每周必回蓟州老家转悠两天。不为摆阔,只为找事。这不,他吃早点就吃出事儿了。看见一对果农夫妇叫卖大黄梨,他尝了一下觉得不错,就问多少钱一斤?“咱蓟州今年水果收成好着呢,可苹果、梨呀啥的都不值钱了,家里几百筐梨都快烂了。”看着那两双愁苦的眼,他不忍心了,“这事简单。”他当场就买了20箱梨拿到北京各大卖场,请顾客和经理试吃。好脆!好甜!好吃!“好吃还不买?走!我带你们去蓟州。”人家也知道,老段这人就是这样,自个的事儿,一求人就脸红嘴涩,可一粘帮人的事儿,脸皮就豁出去了。仗着关系熟络,连拉带扯,几辆大货车开到了蓟州出头岭。挂在枝头任鸟啄食的5万斤黄梨,装满了西上京城的大卡车。装完车就付款,众乡亲喜滋滋数钱呢,段兆良就拉着京城客人去享用蓟州美食了。客人说:“老段呀,一回回动用私人关系为老乡卖东西,一分钱中介费都不收,还老是自掏腰包请我们吃饭。你亏不亏呀!”段兆良说:“不亏。土里刨食的人,辛苦一年要是连个血汗钱都赚不回来,那可是亏大了。他们是我乡亲,你们帮他们就是帮我呀。来!我敬各位了。”
“天下人最离不开的是农民,最辛苦的是农民,可天底下最遭人贱待的,往往也是农民。我是农家后生,看见他们种养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卖不上价,我心里难受。”段兆良帮过的乡亲,很多都是陌路相逢。今年春节前,他在蓟州开发区看见这样一幕:一男子开着一辆“三蹦子”(农用三轮车),车斗里垛满了大白菜,一女子则高高坐在白菜垛上,两手摁着白菜生怕丢落。车颠风吹,人和白菜摇摇欲坠。段兆良心里又不忍了,赶上去问:“去哪里卖呀?卖多少钱呀?”男子给“三蹦子”吵得耳朵不听用,女子说:“去城里小区摆摊,卖了一冬了,家里还多着呢,两毛钱一斤都没人稀罕。”段兆良说:“简单,这车我要了。”跟着两口子回村一看,好多老乡家里都有大堆大堆的白菜卖不出。打开手机通讯录,段兆良张开了他的私人关系网。仁义之人,结缘四方,北京各大卖场都乐意给他面子,春节前那段日子,每天都有北京卖场的大货车来村里收白菜。段兆良照例分文不取,照例天天自己出钱摆宴款待收菜的客商。一年的劳作,终于在年根前有了收成,众乡亲都呼段兆良为“贵人”。段兆良却说:“这事简单。不就打了几个电话吗?”一老伯说:“这事可不简单,这都是你多少年跑腿跑出来的,为人为出来的关系呀!”
也有生意圈里朋友劝他:“老段呀,悠着点儿吧,这么多年攒下的关系别都便宜了别人,还是多给自己留点儿后手吧。”朋友也是好意,段兆良不想跟人家争辩,只说“是是是”,可遇见农产品卖难卖贱,照旧为老乡们大开“关系门”。
为农产品打托
上仓镇的西红柿熟了,圆润红艳、香甜沙糯,品质好到没得挑。可各地菜商约好了似的,就是不下订单。节令不等人,菜农只好一再降价,都降到3毛钱一斤了,菜商还是嫌贵。菜农急得像热锅上的蝼蚁,而菜商却摇着折扇择机下手。再这样僵持下去,几十户菜农可就亏大了。“这可怎么弄!?这可怎么弄!?”镇里区里主管官员急得四处求人。段兆良知道了,嘴上一句“简单”,转天就从北京某连锁超市调来一辆大货车,开进上仓菜地。段兆良故意高调叫买:“5毛钱一斤,有多少收多少。”当天就拉走一车。第二天,众菜商依旧不出手,段兆良的收购价涨到了8毛。第三天,菜商就坐不住了,跟着把菜价提到8毛一斤。菜农说:“不卖,老段一会儿还来呢。”老段笑眯眯的,果真带着大车又来了。菜商怕上老段了,急着提价跟他争菜。最后,原本3毛钱都没人要的西红柿,众菜商竟以1.2元一斤的高价抢走了。结局是:农家赢了。商家其实也不亏,只是少了暴利而已。而这场农商大战的导演和主演段兆良,还是分文不取,还是自掏腰包请客吃饭。他说:“我也赚了,赚了个哈哈一笑。”
出头岭千亩白灵菇大丰收,菜农嗷嗷待售,价压到不赚钱了,菜商还不收。又是一句“简单”,段兆良求北京某连锁超市朋友来到蓟州,大张旗鼓把每斤收购价涨了3角,逼得菜商断了暴利之念,规规矩矩给了农民一个公道价。
宁肯自己搭钱,也要为农家讨公道,也要捍卫农民的劳动价值,段兆良导演主演的一出出农商博弈,几乎每年每季都在蓟州地头上演。
农户收入低,农民劳动价值得不到体现,这似乎已经见惯不怪。一滴汗水砸八瓣,一年劳作不得闲。到头来,生产者却成了市场弱者,任凭商家贬质压价,忍气吞声,任人宰割。如何让农家产品卖得出,卖得值?段兆良以近乎商道侠客的义举,为他的乡亲一次次讨回生计,讨还公道。狭义之名,感动一方,一个漂泊京城的游商,居然挂上了天津市“五一”劳动奖章,还成了蓟州区政协委员。
政府给荣誉,也给段兆良更大激励。他知道,侠客只能解一时一事之难,却不能普惠众生。就在本稿完成之时,他跟蓟州区有关部门筹划的农产品收储售卖中心快要落地了。他说:“我的目标是:让家乡农产品卖得出,卖得值,让庄稼人劳有所值!”(北方网编辑曲璐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