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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团聚”,这里就是另一个家乡

时间:2017-04-10

  在2017年春节来临之后,上海开始唱着一出又一出“空城计”,民工返乡、保姆荒、用工荒……这座城市俨然成为了一个中转站,多数人只选择在这里休憩、打拼、淘金,而当传统团聚佳节来临之时,上海的人情和冷暖似乎与他们互不相容。

  但不可否认,这座“中转站”改变了太多人的人生轨迹。今年是张晓丽在上海的第25年,她从事家政行业,一天三户东家,时间、地点都被深深烙在脑海,每天早早出门,干上10多个小时的工作后,回到自己在七宝的屋子,洗洗睡下,第二天6点起床,循环播放前一天的生活内容,鲜少出差错。

  “我在上海接触到了很多文化人。看到人家那样的家庭,就会觉得就算自己的孩子做不到,但至少也要要求好一点。”时间久了,张晓丽开始学着融入上海,如果一个地方留下了太多的熟悉记忆,谁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置身事外。“今年过年回去吗?”“我老公在上海,儿子放假了也会过来。”记不清是在上海过的第几个春节,但是当所有爱的人都汇聚在上海,这里就是张晓丽的又一个家乡。

  接触过的雇主

  大多是文化人

  1999年,距离张晓丽来上海整座城市整整8年,儿子也已经4岁,和大多数外来打工人员一样,除了到达上海后认识的丈夫,张晓丽没有其他的亲人可以帮持,“我们家没有老人,孩子呆在身边又没人照顾。”相比原先五金厂的工作时间,她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家政这行,“无意间知道钟点工,想着可以一边赚钱一边给家里替补。”一旦有更多自由的时间,至少可以给尚在儿童时期的孩子更多的陪伴,张晓丽打算着。

  那时候家政人员普遍收入都在一小时5元左右,“价钱不高,但把关也不是很严。”回忆刚开始的家政生活,她不免有些感慨,一天两户人家,上午6小时,下午6小时,中间空出点时间吃自己带的午餐,“如果自己带饭的话,价钱可以稍微高一些。主要是雇主不喜欢和家政阿姨一起吃饭。”实际上,不论当时家政市场把关是否松散,健康证依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是这张健康证却并未让张晓丽取得应有的信任,“雇主家看到健康证也还是不放心我们一起吃饭,不过后来习惯了,就好了。”她耸耸肩。

  张晓丽总是觉得过去的自己分外幸运,“因为我做的雇主家都是比较有文化的人。”

  “我见过王志文,见过王琳,你知道王琳吗?就是‘情深深雨’那个九姨太。”不惑之年的她说起明星,依然按捺不住言语中的激动,“她人真好,每次看到都会愿意和我打招呼。”在她看来,因为套上了明星的光环,基本的礼貌都成了一种殊荣,“我自己是绝对不敢向她问好的。”“为什么?害怕吗?”“倒也不是害怕,万一人家不理你,多尴尬呀,而且人家干吗要理我们这样的人?”

  要找到更多雇主

  先建立起信任感

  到了2005年,家政阿姨的平均收入涨到了8元/小时,但是一家名叫“人人家政”的公司则开出10元/小时的价格,想到自己之前做过的几家雇主,张晓丽便跳槽来到了人人,“平均3000元一个月,在当时算高的了。”可生活并未因此而厚待于她,由于夫妻两人的老家都在安徽,儿子从读初中开始便不得不从上海回老家,再加上2008年的一场金融危机,张晓丽的丈夫便顺势辞职,陪同儿子一起回到了安徽。“没有人盯着,小孩子读书不行。”在儿子的培养问题上,她有自己的考虑,“我们老家不在县城,所以他们在安徽也需要租房,我在上海也要租房,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三个人。”物质条件匮乏的时候,多干活多挣钱成了她唯一的目标。

  现在,张晓丽每天早上6点起床,洗漱完毕后7:30上班,到了10:30结束第一家,半个小时的路程后11:00到第二家雇主,上班到2:30再结束,然后3:30再去上班到7:30或者8:00下班。她一共服务了三户人家,上午一家上海人,下午和晚上分别为两家台湾人,“原本我只有上海一家和晚上台湾这家东家,后来晚上的台湾东家又把我介绍给了白天的这家台湾人。”基于很多人无法一开始就对家政阿姨建立信任,张晓丽工作范围的扩大都是依靠着雇主之间的熟人介绍,而一旦取得一家住户的信任似乎就意味着一个良好的开端,就像她现在服务的上海雇主,也是通过雇主朋友间的介绍过去的。

  上海雇主家对张晓丽的信任毋庸置疑,“我们现在家里大门钥匙和房间钥匙都给了张阿姨。”上海雇主的女主人说道,她形容张晓丽最可贵的一点是“不贪”。“家政阿姨不贪心这点真的很重要,不贪所以我们愿意相信。”他们曾经将一沓钱放在茶几上,“她连动都不动一下,时间久了,你可以看得出来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张晓丽在上海雇主家这边做了将近十年,工资也慢慢地开始往上涨,“从20元一小时,后来25元,现在是30元不到一点。”上海雇主家的女主人说道。实际上,张晓丽很清楚,如果她跳槽去其他雇主家,收入或许会比现在更高,“但是我在这几户雇主家做了都快要十年了,大家都这么熟,就随便点吧。”

  曾停工三个月

  东家都愿等待

  在此前的新闻报道中,每每临近春节,在沪保姆都会有大批量返乡的现象出现,尤其是四川、湖北、河南、陕西、山东等省份保姆,对许多家政阿姨来说,一年中可以赚钱的时候很多,并不一定非要选择过年。

  张晓丽自己也知道“保姆荒”这个问题,她始终记得,2016年的春节前,原本打算和家人一起回家安安乐乐过年,却在一个早晨无意间摔伤骨折,那年春节,张晓丽没有回家,也没有去雇主家开工。

  上海雇主和台湾两家人家不一样,“上海雇主的太太住的地方要爬楼梯,所以一直到三个月后我才去开工。”就像休了一个漫长的假期,那年,直到春节结束,她都没有能力回雇主家开工,但是回忆起来,张晓丽却始终充满感恩,“那三个月里,上海太太都没有找其他阿姨去替补,就这样一直等着我,还照常给我发工资。”用上海雇主家女主人的话来说,“因为她好啊,我们愿意等的,3个月的时间,自己将就一下,就好了。”在张晓丽看来,自己的这次受伤经历和那些春节长时间回家的情况有着本质上的相似之处,但她依然认为,“如果我们想吃这口饭,是不会休假休太久。”

  赚钱只为儿子

  要他考上大学

  除了春节,每到国定节假日,张晓丽也可以休息在家,但由于老家的亲戚并不多再考虑到上海到安徽的来回路程,张晓丽回老家的次数开始慢慢减少。

  自从儿子上了初中之后,张晓丽便一个人留在上海,“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不会娇滴滴,所以他也没有特别腻我。”说起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张晓丽的眼角总是含笑,“但是我想他,隔三差五就想打电话给他。”

  “那暑假的时候,儿子可以过来陪你吧?”

  “放假也不来,房子太小了。”最无奈的事情是儿子高考期间。“初中之后的学习我们都不懂,只能让他吃饱穿暖。”回忆起来,高考那个时候,张晓丽的儿子电话告诉她:“这哪是上考场,根本就是上刑场。”和所有备战高考的学子一样,张晓丽的儿子紧张到不行,“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越说越紧张,只能跟他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她担心,但是无可奈何,“比起不能陪在他身边,我更需要去赚钱,万一没钱,大学都读不起。”自从儿子回老家之后,张晓丽便再也没有让他来过上海,“我也不让他来,一心只想让他上好高中,之后上一所好大学。”她深信,读书改变命运。

  “以前好多雇主,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新上海人,都是自己考出来的。”张晓丽承认,见过很多雇主的家庭,对自己的影响也变得特别深,“看到人家那样的家庭,就会觉得就算自己的孩子做不到,但至少也要要求好一点,在教育方面就会变得非常重视。”现在,儿子大学本科在读,张晓丽的言谈间出现了一丝丝的骄傲,“我觉得他其实没有考好,但是还不错,至少在我们农村,我儿子的大学算是好的了。”

  回老家这件事

  等干不动再说

  仔细算算,张晓丽的家政生涯将近25年,在这一行,张晓丽逐渐做出了自己的心得和体会。上海雇主用“拎得清”来评价张晓丽,每每雇主一动手,她就可以反应出他想干什么,这样的“察言观色”成了家政行业的本能。“家政阿姨一定要会看眼色,因为每家人家都不一样,跟每个人打交道都不一样,比如他工作不开心了,有点小情绪了,我们眼睛看一下就知道了,那今天就要更用心地去做。”

  人人家政的负责人表示,现在市场上太缺“好阿姨”,“听话守纪”、“一讲就通”、“不偷懒”……都可以算作对“好阿姨”的选择标准。

  张晓丽有个同是安徽出来的小姐妹卢阿姨,服务过不同国籍的雇主。“虽然我不会讲他们的语言,但是时间久了总能听懂一些。”好比洗澡、洗手……或者直接通过手势去沟通交流。

  据了解,很多雇主对家政阿姨的要求均不相同,老家不能太远、生活习惯不能差太多、饮食问题不能太大……有些雇主,对于家政阿姨的生肖、星座、生辰八字等都有各自的讲究,甚至如果阿姨的身高过高,雇主也不会愿意选择。

  说到此处,张晓丽频频点头,现在的她经济压力开始慢慢减轻,虽然依然居住在20平米不到的小房子里,每个月的收入已经将近7000,随着儿子考入大学,丈夫也重新来到上海打拼。

  “之后会回老家吗?”

  “继续待着吧,等到干不动再说。”(新闻晨报记者 谢克伟 见习记者 张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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