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刘歆 摄
五一节即将来临。历史上还没有哪个节日像今年这样“快乐翻转”。原来只休1天的五一节，因广大人民群众的强烈呼声，改成了连休4天。
休假，职场劳动者十分渴望的日子，休多少、怎么休、休了又干吗？这一系列看似不是问题的“问题”，百姓聚焦、政府牵挂、专家关注。公民休假权的真正落实，往往还交织着法律、情理与民俗。
期盼增加五一假期
按照《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为避免调整相邻周休日对正常工作生活节奏的影响，元旦、清明节、劳动节、端午节、中秋节5个法定假日逢周三时只在当天放假，不调休。因此，今年的五一节原本也是只放假1天的。但是，全国各地的民众纷纷通过各种渠道，对五一节休假提出了一些更好的期盼意见。
我国是从2008年起将五一节黄金周变为3天小长假的。当时，华东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教授楼嘉军指导的课题组就做过一个调查，2008年上海市民在五一节有出游意愿的抽样人数，仅为前一年的一半，假期的缩短是直接原因。
“原来好好的五一节长假连休7天，后来突然被取消了，这样，从春节到国庆，长达八九个月没有长假了，这让职场人望眼欲穿。”楼嘉军对此表示，公众的愿望值得相关部门重视，7天长假没了，改成了3天，今年又顺从民意变为4天，这很好，就当是个“过渡期”吧，等将来条件成熟了再恢复成7天长假吧。“从我国公众放假日来看，上半年要少于下半年。从公众习惯的出游高峰来看，也是春天的旅游人次总量要高于其他时段。所以，能在五一节有个长假，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说。
杨建正 摄
黄金周莫变“黄金粥”
五一节要不要恢复7天长假的黄金周，争议的核心就在于有关黄金周期间全国各地主要景点出现的游客井喷现象，有人将此形容为“黄金粥”，觉得与其挤成“一锅粥”，不如取消黄金周，由一个个分散的短假取而代之。但也有专家表示，以前是三个黄金周，现在把五一黄金周取消了，这对人们的出游热情和安排肯定会是个重挫。
楼嘉军课题组对十多年来上海市民的黄金周休闲情况做了调查，认为这是市民由观光游逐渐向度假游转变的十年。在黄金周期间外出旅游度假，成了上海居民的一种常态化生活的选择。由于五一黄金周被取消了导致近年来其他两个黄金周期间出游人数激增，景区人满为患，造成旅游环境舒适度降低。
调查还发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上海及周边省市已开发出很多十分具有吸引力的旅游产品，且越来越多的景区免费开放，使得上海自驾游市场越来越火爆，许多市民选择周末旅游度假。然而，36至45岁群体选择周末游的比例却从7.64%下降到5.09%，这是由于这个年龄段居民的孩子集中在10至20岁之间，面临着越来越大的学习压力，家长大多是周末陪同孩子在社区绿地进行休闲放松。
记者 陈梦泽 摄
年休假时间并不少
五一节放假之争，其实也是长久以来“中国和外国假日谁多谁少”争论的延续。楼嘉军说，现在我国的公众假日，包括双休日104天、节假日11天，再加企事业单位应该执行的给员工10天左右的带薪年假，实际天数已经占全年的三分之一，从全世界来看这应当是属于中上水平了，当然，与欧美发达国家相比，可能还有一定的距离。
一份近年来不同行业白领平均每周加班时间的调查显示，互联网业员工的周平均加班时间为9.3小时，排在各行业的首位。其他依次为房地产业（7.1小时）、交通运输业（6.8小时）、加工制造业（6.7小时）、政府及非营利机构（6.2小时）、金融业（5.4小时）、服务业（5.2小时）、文化娱乐业（5.0小时）。上海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李丽梅博士说，从这份调查可以看出，不同行业之间的工作时间存在较大差异，尤其是互联网行业工作时间最长，在这类企业里“加班”已成一个常态化现象。
李丽梅说，不同的家庭结构状态对休息时间的需求也存在较大差异，尤其是对于有学龄段孩子的家庭，而且家庭中只有单亲或双亲的话，他们的工作时间会显得非常宝贵。如果父母能有带薪休假，陪孩子在寒暑假里度过一段时间，他们或许会感到十分开心。
记者 孙中钦 摄
休假过后反而“更累”
楼嘉军教授课题组的《上海居民休闲时间使用调查》显示，从全年的总体休假状况来看，上网、看电视、看电影、看演唱会等还是处于首位，占29.5%；外出旅游度假居其次，为23.6%；第三是逛街、购物和就餐等，为15.5%。这也表明居民休闲活动方式选择的约束性特点比较明显。
上海安洁家庭教育心理治疗师安洁说，每当节假日过后，不少人都有种“休了又好像没休”的感觉，而且，休完假后反而“更累”。现在的假期是增多了，原本期待经过休息之后重燃生活和工作的热情，但效果却并不理想，包括旅游归来也是一样。
“心理学上的表述叫‘心流’，是指人在专注进行某行为时所表现的心理状态。什么样的心流是最愉悦的？就是完全陶醉在所做的事情中，此时内心很宁静，忘却了自己和时间，整个人是放松的，周围的时空是无限放大的。我们的节假日如果能达到这样的心流愉悦状态，那才是最完美的。”安洁说，这样的状态可以出现在外出旅游之中，也可以在开心做家务、静心追剧和看书时表现出来。不要单纯地以为不工作了就是休息，应当是能够体验到心流对生命力的滋养，这才是一种积极的休假。（记者 王蔚）
>>>延伸阅读
单位“不怕查不怕罚” 员工“休年假不容易”
带薪休假应列入用工约定权利
按我国相关劳动福利的规定，连续工作1年以上的职工，每年可依法享受最短5天、最长15天的带薪假期。然而，现实的状况是，带薪休假在某些行业、某些单位始终是海市蜃楼。为什么？
杨建正 摄
上海建科检验有限公司沈燕，是专门负责塑胶跑道技术鉴定的专家。她认为，这是一项很好的制度，起码员工如果真碰到有事了，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年假了，不用尴尬，更不用心疼扣工资。“但我这些年的年假几乎都是放弃的。如果平时休假吧，孩子要上学，呆在家里也没啥意思。如果是暑假吧，要知道我是搞学校跑道监测的，暑假里许多学校都在翻修，我也跟着天天跑东跑西的，根本歇不下来。”她说。
《国民旅游休闲纲要（2013-2020）》中提出，“到2020年基本落实职工带薪年休假制度”。然而，一个不容回避的事实是，带薪休假在我国从制度层面已经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全面落实，特别是对一些落实得好与落实得不好的单位，分别需要有什么样的奖惩措施跟进。
华东师范大学城市发展研究院社会学博士张海娜说，带薪休假在有些地方、有些单位难以落实，是有深层次原因的。就劳资双方关系而言，职工相对于用人单位来说处于弱势地位，单位不实行带薪休假制度，绝大部分职工会选择忍气吞声。其次，单位侵害职工带薪休假权的违法成本过低，“不怕查、不怕罚”现象明显。
记者 张龙 摄
张海娜建议，比较好的做法是各单位的工会要充分利用好集体协商机制，积极推动把带薪年休假问题纳入到集体协商的范围，成为用工合同的重要内容之一，以制度的形式将此固化，推动带薪休假制度从原则性的“法定权利”转化为具体的“约定权利”。要将带薪休假落实情况作为职代会审议和检查的重要内容。还有必要将推进落实包括休息休假在内的劳动保障基本权益，列入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并进行目标责任制考核，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联合人社、工商、税务等部门，加大人事部门、劳动保障部门对用人单位执行职工带薪休假情况监督检查的力度和覆盖面，对各单位执行情况、落实情况定期或者不定期监督检查，并把执行结果作为考核企业诚信的重要方面。（记者 王蔚）
>>>调查之一
春节长假要不要延长到10天？
春节放假7天，以前是从正月初一放到初七，这几年改为从除夕开始放假，也是7天。“在农耕社会，在大冬天里停工十天半月也不要紧。那时，私塾从冬至就开始放假了，衙门一般是从小年夜放到正月半。时代不同了，现在是经济社会，不可能全民放那么长的假，但适当延长几天春节假期，还是民众所期盼的。”嘉定区博物馆副研究员陶继明说，现在大家希望能在春节里放10天假，如果真能实现，会有助于增添节日气氛，有助于家人更好地团圆，对促进商业发展也会很有利。
也有全国政协委员今年提案，春节假期只有7天，对那些千里迢迢跟着春运人潮赶回老家的游子，延长春节假期是他们的幸福愿望。
那么，春节到底放多少天假为宜呢？按中国传统的民俗，过年是要过到正月半的。但是，在现代社会里，要全国统一放15天春节假，也是不太现实的。于是，更多的专家和民众提议，是不是将现在的7天假延长到10天。
【专家意见】
松江区文化馆馆长陆春彪说，春节是中华民族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广泛，也是最重要、内含最丰富的节日，已成为一个文化符号，是民族凝聚力的载体之一。春节如果能休息10天，有利缓解春运压力；各种民俗活动、民风展示，都能在一个相对比较长的假期里得以充分张扬，而不是将春节过得“来去匆匆”。
>>>调查之二
需要专设子女照护老人假吗？
始于上世纪80年代初的“独一代”，在照顾年老父母上往往感到力不从心，特别是那些必须在职场上拼搏的独生子女们。去年，四川省在修订老年人权益保障条例的立法听证会上，社会各界普遍认为，草案拟定的每年给予独生子女3天照护老年父母的假期太少了，应该调整为5天。目前，包括四川在内的多个省份出台了“独生子女护理假”，其中河南省给出的假期最多，一年最多可达20天。
“中国城市休闲化发展研究报告（2017）”披露了目前城镇老年人的几种居住形式。一人独居的占13.2%，与配偶居住的占58.4%，与子女居住的占24.6%，与孙辈居住的占2.8%。而在调查老年人的休闲同伴时，他们普遍乐于选择自己的家人、孩子，表明他们对亲情有着特别的依赖和信赖。
在今年上海两会期间，市政协委员卢慧文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议年龄在75岁以上的高龄父母，在生病住院期间，他们的独生子女可以申请10天以下的护理假。如企业确因工作需要无法准予护理假的，也可以为该员工报销一定金额的护理人员聘请费用。具体操作上，子女可以凭父母入院单据、出院小结、本人陪护证据等材料向单位人事部门销假。不过，自从所谓“独生子女护理假”问世后，争议一直不断，而且细则也不明确，以至于不少企事业单位不知道如何准假。
【专家意见】
上海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陆瑜芳说，设立“独生子女护理假”有助于子女更从容地护理病中父母，但这个假期的推出也需要周密设计。比如，新增这个假期，且不同的员工可以提出在不同的工作日里休假，这势必会增加企业负担，用工成本肯定会上升。这是不是就需要国家出台相应政策，以弥补企业损失？有多少员工享有了“护理假”，企业是否就可申请一定量的免税？请了这种假的员工，谁来监督他们是不是真正把时间用在了护理父母上，如果没有，又该怎么处罚？
>>>调查之三
周末休两天半，有谁欢喜有谁忧？
“什么？周末可以休两天半？说得直白点，如果教学内容不减少、教学要求不降低，不是更苦了孩子和家长吗？校外培训机构又会更火了。”日新实验小学校长沈敏说。
今年初，河北省政府办公厅印发《河北省关于完善促进消费体制机制实施方案（2019-2020年）》，其中提到：将要落实带薪休假制度，鼓励错峰休假和弹性作息，在有条件的地区探索实施周五下午加周末的“2.5天小长假”政策措施。此事立即在网上炸开了锅，医院、学校、公安局等单位都会实行吗？这样，老百姓办事不是更难了吗？
然而，这还真不是河北的首创。2015年8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促进旅游投资和消费的若干意见》，提出“有条件的地方和单位可根据实际情况，依法优化调整夏季作息安排，为职工周五下午与周末结合外出休闲度假创造有利条件”。这也是“2.5天小长假”第一次出现在国内公众的视野中。随后，江西、重庆、甘肃等10个省份明确提出鼓励有条件的地方和单位实行新的休假模式。
仔细研究国家和各地的“2.5天小长假”，虽然鼓励实行两天半假期的初衷在于保障休息时间，提高人们工作的积极性和效率，但在每周法定工作40小时的大前提下，周五下午的4小时工作日程往哪里挪？难道周一至周四每天要工作9个小时？其实，实施此政策的地方，基本上是采用由职工将带薪年假平摊到若干个周末，各单位的工作整体上不停歇。
【专家意见】
上海师范大学旅游学院李丽梅博士说，2.5天周末休假模式固然能够增加人们的休息时间，但从现实情况看，未必能够真正地施行。不同人口规模的城市生活节奏存在较大差异。北上广等一线城市的生活节奏快，生存压力大，尽管这类城市拥有多样性的休闲服务设施，但人们花在工作、学习、通勤等方面的时间较长，休闲时间相对被压缩。如果实行2.5天休假模式，这类城市的工薪阶层很有可能会牺牲休息时间，投入工作或学习。
>>>记者手记
节假日与群众呼声
节假日是法定的，所以，官方语言通常表述为“法定节假日”。它是指根据各国、各民族的风俗习惯或纪念要求，由国家法律统一规定的用以进行庆祝及度假的休息时间。今年五一节放假，虽然有“朝令夕改”之虞，但确确实实是属于假日依法而定。
法是用来调整社会和公众共同权利和利益的。节假日依法而定，要变更也只能依法依规行事。因为，法定节假日制度是国家政治、经济、文化制度的重要反映，涉及经济社会的多个方面，涉及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
法定节假日的休假安排，为民众出行、购物和休闲提供了时间上的便利，为拉动内需、促进经济增长做出了积极贡献。虽然，假日终究不可能也不允许无限延展，但顺乎民意，让节假日的安排与广大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目标一致，这也应当成为安排和调整节假日的一条基本“法理”。（记者 王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