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作家交流心得
昨日下午,何士光、唐亚平、肖江虹、冉正万等四名贵州作家代表,在本次汉学家文学翻译国际研讨会上做了简短发言。他们代表了贵州文学的一流水平,而并不算长的演讲词,或者是朗诵自己的诗作,无一不是他们精神风貌和创作心得的体现。
何士光:
一部作品的由来
我想说,我们来到这个人世上的时候,并不清楚这生命是怎样一回事情,并且后来也就一直生活在生命这个久远的谜里。但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得不怀着这一颗满是念头的心,肩负着这一具已经活着的躯体,踯躅在朝朝暮暮的岁月里。这生命就在驱使着我们自己,乃至是追逼着我们自己,在日子里寻寻觅觅。
这样的寻觅,是要让这颗心得到满足。只有满足的心才会是安宁的,不然我们就始终是不安的,乃至于这样的瞬间即是永恒。而渐渐地我们也就看见,我们的寻觅,正是朝着生活的、人生的和生命的,这样三条可能的路径延伸的。在散文《今生:经受与寻找》里,我就借助了万花筒来比喻这三条路径。
唐亚平:
诗是语言的自然
智者说语言是存在的家园,人被命定生活在语言之中。当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的第一声啼哭包容了一切语言同时又被语言掩埋,我的生命漂泊在语言的海洋里,像是终身无靠,凭什么说的我的身体是语言的发祥地,凭什么让我成为诗人,凭什么说语言和诗的关系是海洋与船的关系,多么古老多么破旧的比喻。我说语言真是莫名其妙。我时常搞不清什么是我的语言,什么是语言的我——无可奈何,我不得不信赖语言的不可信赖而存在,不得不忍受语言的压迫和盘剥,不得不在语言的迷宫里钻营——我们彼此斗争彼此和好,以诚相待又互相背叛,情投意合又各奔东西……我们现在面对语言如同我们的祖先面对最初的自然。语言已成为人类文明的自然。这使我意识到诗人和语言的关系犹如人与自然的关系——诗是语言的自然。诗人成全了诗,诗成全了诗人。
诗对我个人来说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命运,一种信仰。一切从身体出发,用个人的叙述与历史和自然对话,我以对话的方式进入历史和自然。
我认识的文字有限,属于我所有的文字则更少,它们是一些被磨损了的常用字,它们蓬头垢面,麻木不仁,身带创伤和残疾,需要关心和照料,我和这些文字有着相同的处境,我们同病相怜,我愿意善待每一个汉字,愿意和它们一脉相承,息息相通。
肖江虹:
我写作的三步阶梯
2013年的《蛊镇》、2014年的《悬棺》,2016年的《傩面》。三部小说都是以贵州边地民俗民风为题材。这三个作品表面上都独立成篇,但内核却是一致的。她们仿佛我写作的三步阶梯,让我在这条写作路径上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致。
特别是《傩面》的写作,让我找到了文学更为丰饶和开阔的那一部分,同时也让我真正找到了汉语叙事的优良传统。
我记录这些消逝和即将消逝的风物,不是吟唱挽歌,而是想努力把曾经打动我们的乡村诗意记录下来,让读者能看到祖先们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拥有的伟大的想象力和诚挚的包容心。
人类就是这样,一程一程往前赶,该逝去的终究要逝去。但是我们在疾步前行的过程中,还是应该适时停下脚步,回身看一看那些身后的景致,这对我们继续前行不无裨益。
冉正万:
写作不敢马虎写作的意义何在,其实很少有人问我。倒是自己从没停止过追问,尤其是长篇小说写作。这是我必须思考的最基本的问题。从没找到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随着思考的深入,已经越来越接近写作的最终目标。这么多年写下来,只能努力接近这个目标。我知道永远不可能抵达,这也许正是写作的魅力和动力。
我们都是未来的祖先,未来的读者在等着我们。我们不可能脱离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一死了之。这一点佛经、圣经、古兰经的说法高度一致。那么,谨慎写作的必要性显而易见。此时写下的句子,有可能成为善知识,也有可能成为恶知识。最麻烦的是,善恶不能靠此时此地来判断,而是要通过从此以后永远的检阅。
真正的写作一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个体的体验虽然丰富,但不敢说这就是直义和见解。写作不是大彻大悟者所为,破除迷妄者不需要留文字,因为文字的局限已经不能准确传达其真味。所以写作是小思小悟,并且是容易兴奋容易激动藏不住知见的人,恨不得立即把自己的知见公诸于世。
一直在写,不过是希望广种薄收,让后人有所认同,有所欣悦。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够生根,能够给人一点点希望,不要因为世事的无常就茫然无计。事实上,这也是托词,还活着,就得有所作为。不可马虎,也不敢马虎。李韵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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