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白 云
时 间
2018年11月13日
地 点
石家庄市鹿泉区
从石家庄市区一路往西，是鹿泉区的山，人们习惯称之为西山。
鹿泉的开山制水泥始于上世纪70年代，这里辉煌时有160多家水泥厂。虽然为城市建设提供了建材，但也是省会一大污染源。
后来，一场关停水泥厂的大治理，让粗放式的经济发展和灰尘遮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而同时，一场大转型开始。
2018年11月13日，围绕转型，山里山外的人们都在忙碌。
摘掉“黑帽子”
生锈的挖掘机不动了，废弃的办公室没人了。
11月13日一早，鹿泉区白鹿泉乡水泥厂原址。厂长王增举一个人来厂区看看，旁边那辆老款沃尔沃代表着这位水泥厂老板曾经的经济状况：日进斗金。
改革开放后，鹿泉第一拨富起来的人，几乎都和水泥产业有关。
上世纪70年代，获鹿县（今鹿泉区）开办了第一家水泥厂。当地人认识到，原来祖辈生存的山体富含大量的石灰石，卖石子、加工水泥，鹿泉人过上了吃山变现的日子。1979年，王增举的父亲借着改革开放的大潮，从集体水泥厂抽身单干。
从卖石子起家，王家最多时拥有4个水泥厂，承包了井陉、灵寿、鹿泉等地多座山。
宜安镇和白鹿泉乡，是鹿泉两个水泥重镇。“几乎村村都有水泥企业，即使不干水泥，也在水泥行业的链条上，跑运输、干饭店，总和水泥沾点边。”宜安镇原鼎盛水泥厂老板王明虎说。
建材产业从上世纪70年代到本世纪初，切实拉动了当地经济。
地处山区，土地少而贫瘠，那时吃不饱的当地人，在水泥产业轰轰烈烈壮大后，腰包迅速鼓了起来。
时任鹿泉工信局局长张振平回忆，上世纪90年代，鹿泉的水泥厂达到了数量上的峰值166家，2008年达到了产值上的峰值5000多万吨。
石家庄乃至河北，多个地标级建筑上用的水泥和白灰，都产自这里。
水泥经济甚至占到了鹿泉财政收入的52%，从2000年开始曾连续4年县域综合经济实力位居全省“十强”、连续5年挺进“全国百强”。
沉重的山体在一次次轰鸣爆破中，千疮百孔，粉尘在轰隆的磨机声中腾空而起遮天蔽日。当地曾戏称：鹿泉人均二两土，白天不够晚上补。
从上世纪90年代起，鹿泉开始了水泥产业结构调整，到2006年，关停了90家小水泥厂。从2007年起，鹿泉采取了拆窑、拆磨、去过剩产能三大动作来消减水泥厂。
“能耗高、污染重的苦头，我们吃够了。走转型发展、绿色发展之路，就要摘掉‘黑帽子’。”鹿泉区常务副区长贾建文说。
2017年11月，王明虎的鼎盛水泥厂，作为最后一批停产水泥厂，拉下了轰隆的电闸。鹿泉仅存鼎鑫和曲寨两家排放标准达到欧盟标准的水泥厂。
一场持续几年的大治理，让鹿泉腾退了5600多亩的土地，但同时也减少了5000多万元的税收，影响到80多亿元的产值。
一起找出路
王明虎的水泥厂停产后，投建了一个有机肥项目。但近些天来他有些苦恼。尽管这是个看好的行业，但市场预期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现在是边生产边观望，边寻找思路。”
从一个行业跨到另一个行业，充满了不确定。2014年12月30日，宜安镇河北华恒水泥厂爆破拆除，一声闷响后厂长安中平落泪了，“拆的那一刻，心里没着没落的，我们这代人吃山长大，除了会做水泥，还能干点啥？”
11月13日，宜安镇镇长郄静忙着落实区里安排的冬季取暖、垃圾整治、大气污染治理等工作。去年此时，上任不久的她正为财政收入发愁。之前，宜安镇是水泥企业大镇，2014年就步入财政收入亿元镇队列。2015年后，随着水泥产业调整，当地的财政收入锐减。
2014年起，镇上和区里反复召开转型动员会，王明虎回回都参加。几乎每次镇上组织到外地考察转型项目，都要包能坐50人的大巴车，“坐车的都是镇上的水泥厂老板”。
寻求转型的不只是水泥厂老板，还有当地政府。
张振平回忆，2013年起，进入转型关键期的鹿泉，人人日子不好过。
张振平手里掌握着全县工业数据，要协助解决工业企业运行中遇到的问题。
“我们一边对外招商，一边也注重练内功：先把目光放在本土企业。”张振平说。
鹿泉从为企业配套服务下功夫，软环境上实现让企业行政审批手续集中，一枚公章管审批；审批时间从200多天压缩到68天。硬环境上主动为企业寻找上下游产业链条铺路。
君乐宝乳业集团是鹿泉着力培育的最大龙头企业，为帮其打造“航母式企业”，区委书记杨国芳亲自分包，成立专门工作组，不到20天就完成了牧场新增2500亩土地的流转工作，完成了新建高档液态奶生产线142亩土地组卷。
安中平在多次考察后，相中了新的项目：一条以核桃为原料的饮品生产线已经投产。
宜安镇引进的新项目和水泥厂转产，催化出了钢模板厂、为可口可乐公司做果酱深加工的下游企业。郄静说，2017年，宜安镇已经重返亿元镇阵营。
“但现在我们还不能松懈，新的发展动力还需要进一步培育。”郄静说。
迎来新格局
11月13日，周二。山前大道的车流并不多。
现在，几乎每个周末，石家庄市区到鹿泉游玩的自驾车都会导致山前大道拥挤不堪。这时，也是王增举在谷家峪村开办的民宿迎客的好时候。
毕竟，这里有北国奥特莱斯水世界、西部长青旅游度假区、土门关驿道小镇等30多个旅游景点，并逐渐形成了以山前大道为中轴线的4个精品旅游片区。
去年开始，鹿泉区旅游业迎来爆发，旅游接待人数首次突破千万，旅游收入突破十亿元。
以君乐宝为龙头，康师傅饮品、稻香村等一批食品企业聚拢在鹿泉。
依托石家庄信息产业基地特别是中电科集团13所、54所的优势，鹿泉搭建了河北省唯一的军民融合知识产权交易中心等“五大中心”，设立了50亿元的军民融合发展基金，建设了8个“园中园”。
“森思泰克河北科技有限公司，入驻鹿泉光谷科技产业园孵化了不到一年，就吸引了某大公司以一亿多元的资金进行收购。类似的案例不止其一。”张振平说。
下班后，在科林电气股份有限公司南区车间，公司研究院院长助理王强又去看了一下生产线。他说，自从引入工业设计之后，组装逆变器效率比过去提高了1.5倍。
而以科林电气为代表的智能制造业，还帮助鹿泉打造了天业电气、中友机电、五龙制动等聚集的智能制造产业集群。现在，区里科技创新中心和智能科技孵化中心，已入驻初创企业和团队120个，每年培育小微企业100家以上。
在经历了两年工业增加值为负数的阵痛后，鹿泉新布局的休闲旅游、电子信息、绿色食品、智能制造产业的税收占比达到了八成。
前两天，区里的主要领导，到谷家峪村、岸下村调度桃花谷项目。鹿泉要将山前大道作为骨架，每一条道路、山谷作为分支，通过几年时间，打造成为精品民宿、旅游相结合的西山民宿聚集区。
王增举说，感觉自己选的路子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