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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评论】“石”说新语——读刘向东《石头记》

时间:2018-12-21

赏石,鉴石,我是个门外汉,但案头这本《石头记》(河北美术出版社2018年8月出版)却令我爱不释手。原因或许有二。一是耳目一新。《石头记》看似“记石”,实则“记事”,乃至“纪实”,书中虽偶有对石料质地、纹路、色泽、硬度的专业性分析,然醉翁之意不在“石”,而是一本用以遣兴逸志、颐神养性的“石”说新语。二是亲切可感。常言道,知其人,识其文。向东其人,我斗胆使用“熟络”二字——在工作上他是我的领导,在学术上他是我的师长,在生活中他是我的前辈兼朋友。捧读《石头记》时收获的亲切感,想必就与这份“熟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众所周知,向东以“诗”闻名,然而,仅囿于诗人称谓,则不免又将其看小看窄了。因为诗歌之外,还有一个更为磅礴斑斓的刘向东。诗论、书法、金石、烹调、鉴酒、品茗、章刻、园艺、装帧……几乎所有艺术门类,向东均有涉猎,且颇具研究心得。而在众多审美嗜好中,真正能与诗歌并驾齐驱的,非“石头”莫属。向东爱石如命是出了名的。他与刘小放、大解并称河北文坛的“风尘三侠”,三足鼎立,声震石门。这在《石头记》的序言中多有述及,不再赘言。这里我且用一次切身体会加以辅证。去年,省作协办公室房屋改造,向东无奈只能暂住对门库房,于是嘱我协助搬家。与其说是搬家,倒不如说是搬石头。案头、书架、床前、门后摆满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石头,我们足足搬了一整天。更“可气”的是,向东指挥我们搬家时,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小心,小心”,也不知他是担心石头砸到我们的脚,还是害怕我们碰坏了他的石头。

诗人刘向东,自号山人。山里有什么,石头最多。向东进山,只为一事——捡石头。故向东“诗人”称号,亦可谐音改称“拾人”或“石人”,他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拾石头的人”。若问:石头又笨又重,捡之何用?山人定答曰:无用,好玩而已。“好玩”的意思又可一分为二。一曰好(hǎo)玩,代表一种态度,“玩物”以明其志,保持石头的原始惰性,以慢和沉来抵消人类的仓皇与浮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这份达观与释然,面对当下的喧哗与骚动,显得尤为难能可贵。二曰好(hào)玩,张扬一种天性。玩是人之本能,生活中,他仿若一个逍遥自在的“老顽童”,大智若愚,天性犹存,怡然自得,乐此不疲,如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那块无用顽石一般,安之若素地迎接并享受着上苍早已安排妥当的偶然与必然、惊喜与遭遇、圆满与遗憾。

好玩之人写好玩之文。《石头记》就是这样一本好玩之书,书中自序《答客问》,便一目了然。翻看正文,更是有趣至极,篇篇都是好玩的文字。什么叫“飞龙在天”,哪个是“一苇渡江”,这个像“黛玉葬花”,那个似“精卫填海”……给每一块石头命名的过程,都是一次有趣的发现,一场头脑的风暴,是自我与万物的无声交谈,是理性与想象的贴面舞蹈——《彩陶》中有父女俩的温情脉脉,《悲歌》中有挚友之间的惺惺相惜,《脸谱》中有遇见宝贝时的眼前一亮,《雕像》中有捡了便宜后的欣喜若狂,《慈航》中有含饴弄孙时的其乐融融,《相依》中有情侣间难舍难分的情意绵绵,《石说不二》中有参禅悟道后的醍醐灌顶,《母子》中有乌鸦反哺时的大爱无疆,《天问》中有临江怀远后的长歌当哭,《生命》中有沧海桑田般的千年一叹……向东《石头记》可作诸般读,有诗、有事、有史、有识……凡此种种,皆与作者的知识、学识、见识密不可分。

行文至此,意犹未尽,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就此打住。忽记起《孽海花》第三十五回中胜佛评价笑庵的话来,不妨化用于此,聊做结尾:读罢《石头记》,我从此又认得向东一番,不是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文人,倒是太行脚下、滹沱河畔,玩“石”以恭的当代奇士了。(赵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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