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计发向青少年讲革命故事
电影《上甘岭》剧照
上甘岭英雄张计发 长江日报记者胡胜 摄
“你觉得什么是上甘岭精神？”“一不怕苦，二不怕死。”8月9日上午，长江日报记者在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见到了张计发。头发花白、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口齿已不再清晰，这是一位93岁的上甘岭战役老英雄。
张计发是河北省赞皇县人，生于1926年。1942年参加抗日先锋队，1945年正式加入八路军，1947年1月入党，1951年随部队入朝作战。从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再到抗美援朝战争，他共打了10年仗，负过8次伤，荣立特等功4次、一等功2次，并被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授予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三级国旗勋章。
也许很多人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一定听过或看过电影《上甘岭》，这部电影题材源于一个真实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发生在张计发和他的战友身上。
提起上甘岭战役，10分钟里几度哽咽
“您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能吃能喝能睡能看书，我还给小朋友讲故事嘞！”
张计发的小女儿说，父亲因病消瘦了不少，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但还好心态比较乐观。
考虑到老英雄的身体状况，长江日报记者只进行了不到10分钟的采访。可就在近10分钟的时间里，他几度哽咽，流下泪水。
尽管在养病，但长江日报记者一提起上甘岭战役，他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你觉得什么是上甘岭精神？”因为年岁比较大，这个问题记者重复问了3遍，老英雄才得以听清，“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听清后，他坚定地脱口而出这8个字。
“您自己会看《上甘岭》这部电影吗？”
“我看了不知道有多少遍了，一看我就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啊。”提到自己的战友，张计发突然哽咽落泪，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我这辈子就是在替他们而活，替他们见证了祖国的繁荣昌盛。”
“您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
“参加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还有抗美援朝战争。”提到抗美援朝，张计发声音突然高了起来，“那个时候苦啊，敌人切断我们的后援，没有粮食也没有水，我们只能吃生高粱米，实在没水，有的战士就喝小便。还有我的那些战友，所有人心中只想着为祖国打胜仗，孙占元拉起最后一颗手雷和敌人同归于尽，黄继光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敌人的枪眼……”讲到激动处，张计发攥紧断了小拇指的左手。
当长江日报记者问到他的左手小拇指为什么少了半截时，张计发哽咽说：这是我在上甘岭战役的勋章。上甘岭战役中，一发炮弹把张计发的小拇指炸掉，当时小拇指连着皮，在那个紧急环境中，张计发直接把断了的小拇指拽掉，继续战斗。
1个苹果8个人传递3遍才吃完
1951年，张计发随部队入朝作战。
1952年10月14日晚，张计发作为15军45师135团七连连长，带着160多人的队伍加入到上甘岭战役中。
这一天，“联合国军”向志愿军第15军两个连防守的上甘岭两个阵地发起猛攻，投下30万发炮弹，火力最密集时达每秒落弹6发，我方阵地成了一片焦土，山头的岩石被削去整整两米高，到18日，上甘岭表面阵地第一次全部失守。
10月30日，志愿军拉开了反击的序幕，张计发的七连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阵地，在决定性反击斗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晚10时，七连的目标是夺回上甘岭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历经血战，终于稳固了597.9高地主峰。
就在反击成功后的那个下午，一位运输员给七连带来了一个苹果。那时候，因为喝不上水，战士们常常口干得话都说不出来，实在渴得不行，就在坑道两边的土里哈气，然后用嘴唇舔那一点湿气，有的人为了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自己的小便都舍不得喝，步话机员常常急得打自己的嘴巴，为的是打出血，用来滋润喉咙，以保证能够与上级联系。
张计发决定先让步话机员吃这个苹果，步话机员用手掂了掂，传给通信员，通信员又传给司号员、卫生员……大家谁都不愿意吃，传来传去又传回到了张计发手里，张计发用激将法“这么多人，连个苹果都消灭不掉，怎么打敌人？”
于是，这个苹果在8个人手里，每人轮流咬一小口，传递了3遍才吃完。很久以来，张计发所写的《一个苹果》的故事被列入小学课本，伴随着中国几代学生的成长。
“我不是英雄，那些英勇牺牲的战友才是”
张计发的七连原有160多人，在战斗中补充了50多人。11月5日，张计发仅带着7个人走下了597.9高地。
上甘岭战役结束后，七连荣立集体一等功，被授予“攻的勇猛，守的顽强”称号，张计发也荣立一等功。
1956年12月1日，根据上甘岭战役改编的影片《上甘岭》上映，张计发就是电影《上甘岭》中八连连长张忠发的原型。
《上甘岭》的上映，让张计发作为张连长的原型被全国人民认识，“英雄”“英雄连长”的称谓让他很不安，“我不是英雄，我的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张计发说，他这一生不管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只要是谁说他为革命做了多大贡献，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牺牲的战友。“和他们比，我做的那点贡献根本不算什么。”
采访结束时，张计发从椅子上颤巍巍地站起来，在女儿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送记者走出房门，当记者与他握手告别时，他口中缓缓说出“年轻人”3个字，口齿已没那么清晰。
张计发的小女儿说，父亲一直很关注年轻人的成长和教育，因病离开部队后，先后到河南、湖北、江苏等多个地方给青少年做革命传统报告，把发生在身边的真实故事告诉后人，他希望后代能永远记住我们的国家和民族曾经遭受过的苦难，能永远铭记无数革命先烈艰苦卓绝的奋斗和牺牲。
长江日报记者李玉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