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陈俊贵夫妇(左)到新洲看望烈士石博韬父母,右为石博韬的父亲石文华
图为:石博韬烈士衣冠冢是新洲学生传统教育基地
独库公路穿越海拔3390米的哈希勒根达坂在新疆阿克苏地区库车县,有这样一条公路,它会带你一天看尽四季,让你遇见雪山、峡谷、草原、湖泊、古松、石林等美景。它就是被称为“最美公路”的独库公路。
这条飘荡在天山怀抱的彩色景观大道,是名副其实的“天路”。修路的十年间,168名解放军战士因为雪崩、泥石流等原因牺牲。独库公路,因此又被称为“英雄之路”。
少有人知的是,独库美景里,有34位湖北英烈血染的风采。
9月30日是烈士纪念日。楚天都市报聚焦这些英雄的故事,纪念那些用鲜血和生命谱写的青春。
34位湖北籍官兵英魂驻天山
横贯新疆中部的天山山脉,将新疆分为南疆和北疆。1974年,毛主席发出“要搞活天山”的指示,宜昌“三线”国防建设工地数万名官兵挥师入疆,承担起修筑独库国防公路的任务。
独库公路从独山子到库车,长531公里,大部分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它沿途翻越四座终年积雪的达坂(高高的山口),跨越近十条河流,三分之一的路段紧邻悬崖,五分之一的路段建在永冻层上,雪崩、飞石、塌方、滑坡等险情,时刻威胁着筑路官兵的生命。“遇山开山,遇水架桥。”今年64岁的湖北老兵张银祥告诉楚天都市报记者。1976年,他和几位老乡坐了七天七夜的闷罐车,从湖北到达独库公路工地。他们是工程兵,很多时候,山高路陡、冰隔雪阻,机械车辆少且根本上不去,官兵们只能徒手搬运炸药、柴油、粮食、煤炭、帐篷、行李等,施工条件简陋,危险无处不在。官兵们将钢钎打进岩石,系上保险绳,荡着秋千打眼放炮,凿出栈道方便施工。有的战士在飞线施工中壮烈牺牲,有的在达坂塌方中以身殉职,有的被突发的雪崩吞噬生命,有的在工作岗位上积劳成疾……
就这样,从1974年动工,到1983年建成,10年间,共有168位官兵牺牲在独库公路工地,另有1000多位官兵伤残。平均3.16公里就有一位年轻战士献出生命,其中湖北籍官兵34位。
塌方中他顶住最危险的位置
石博韬是武汉市新洲区道观河风景区石寨村人。他在独库公路工地奋战了7年,生命永远定格在26岁。
“他本来有很多可能不会牺牲的。”昨日,石博韬的父亲石文华对记者说。今年85岁的他,一直十分关注新疆的新闻,包括每天的天气情况,“因为儿子在那边。”
石文华老人介绍,石博韬于1976年参军,参加独库公路建设。他1983年7月19日牺牲时,离独库公路竣工只有两个多月。出事前一天,石博韬获得了三天假期。他下山办事,准备第二天到医院看望受伤的战友。后来,他考虑到同班的兄弟们在2号隧道施工,工期紧、任务重,于是他临时委托别的战友看望病号,自己返回工地帮忙。当天早晨7时30分许,隧道口支撑木上的岩石出现松动,零碎的岩石不停往下掉,石博韬发现险情,大叫“快,都往外撤!”战士们纷纷往外跑,石博韬则边喊边往隧道里面冲,看看战友们是否都安全撤出。
隧道里没有灯光,他拿着手电筒,发现一位四川籍战友躲在一个角落里。塌方再次发生,他一掌将战友推了出去,自己却壮烈牺牲。“他总是把生的机会让给别人。”石博韬的战友李文全回忆。事故发生后,李文全立即组织全营官兵营救。大家用手拼命扒了4个多小时,才在距离安全区只有半米的地方找到了石博韬。他面朝隧道里面,右手的手电筒仍然亮着,肩部、腰部和双腿各被一根大木料压住。全营官兵看到这一情景,都嚎啕大哭起来。
李文全说,此前,石博韬多次遭遇塌方险情,他都顶住最危险的位置,好让战友脱险。“其中有两次,他被沙石埋住,自己奋勇爬了出来。可是这一次……”说到这里,李文全哽咽难言。
石博韬牺牲那一年,石文华去过独库公路筑路现场,还给思想动摇的战士们做思想工作,希望他们不要辜负牺牲的烈士,尽早把道路修通。“人固有一死,有的重于泰山,有的轻于鸿毛。”“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多年来,石文华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还自学新媒体,在网上祭奠儿子。思念儿子的同时,他也为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
湖北籍班长的最后一个馒头
陈俊贵,这位感动中国的独库公路烈士守墓人说:“死也不会忘记1980年4月6日这一天。”
当天,一场暴风雪困住上千名筑路官兵,通讯中断,缺衣少粮。陈俊贵和来自湖北罗田的班长郑林书、副班长罗强、战士陈卫星,奉命到42公里外山脚下的那拉提团部求援。
四人带上炊事班仅剩的十几个馒头,在没膝的积雪中顶风摸索前行。走到第四天,离目的地还有6公里左右时,他们又饿又累又困,再也走不动了。
此时,郑林书的怀里揣着最后一个馒头。他说:“这个馒头,我和副班长不能吃;陈卫星是老兵,也不能吃。陈俊贵年纪最小,又是新兵,你吃了馒头,去报告部队,大家才有获救的机会。”
深夜里,走在最前面的郑林书倒下了。罗强和陈卫星商量,去附近找点柴火为班长取暖。
“一定要挺住,确保完成任务。今后如果有机会,到我老家去看看我的父母……”郑林书对留下来照看他的陈俊贵说。之后,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几个小时后,副班长罗强也倒在了风雪中。
陈俊贵、陈卫星实在走不动,最后变成了爬行。第五天,一位哈萨克牧民发现了两人。
“当时饥饿难忍,我从班长手里接过馒头,几口就吃完了。”陈俊贵说。后来,他经常为此悔恨难眠:“我怎么就一个人吃了呢?真不像一个真正的战士……”
1984年,双腿冻伤的陈俊贵退伍,回到辽宁省辽中县老家。班长的临终嘱托,时刻在他耳边响起。
两年后,陈俊贵毅然决定,带着妻儿重返天山,为班长和战友们守墓,想办法去湖北看望班长的父母。
因部队改编,寻找困难,2006年,在经历无数波折后,陈俊贵终于找到郑林书的家乡——湖北省罗田县白莲乡上马石河村。
此时,郑林书的双亲早已离世。在两位老人的墓前,陈俊贵放声痛哭:“我来得太迟了!请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吧……”
班长让馒头的故事,也深深感动了陈俊贵的妻子孙丽琴。“当年跟他来新疆守墓时,我才22岁,住的是地窝,点的是蜡烛,喝的是雪化的水。我原本想,陪他守墓三年就回辽宁老家,没想到一守就是33年。现在我也不后悔,人都要凭良心做事。如今,我所有的青春年华都留在了天山,一辈子也不打算离开了……”孙丽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