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日报-长江网讯 12月中旬的一个午后,武汉市新洲区汪集街陶咀村民大礼堂内外人头攒动,“新洲好声音”来了,新洲籍的市委百姓宣讲团成员魏剑英和邵桃荣也来了。在上月获评“全国文明村”荣誉称号后,不少村民都自发参与陶咀村每月一次的主题党日大会,同时还可以欣赏文艺表演。
舞台上暗红色的幕布徐徐打开,村乐队开始奏乐表演。两个篮球场大小的礼堂摆满了塑料小方凳,老人端着茶杯,妇女抱着孩子,村民们边拉家常边听身边好人讲故事。老式房梁上悬挂着十余盏大灯泡,把每个人的笑脸都照得明晃晃的。
新洲区汪集陶咀村今年荣获“全国文明村”称号。该村村民大礼堂建于上世纪70年代,2017年经维修重新开放。记者胡冬冬 摄
这栋建于上世纪70年代的村民礼堂,总建筑面积约1000平方米,曾经是陶咀村的村部,如今是村民开展文化活动、操办红白宴席、集中议事的地方。
“如今像我们村这样保留完好的老礼堂,已经不多见了。”陶咀村党支部书记余建平的话语里透着自豪。
保留大礼堂,不仅仅是为留下个念想
陶咀村大礼堂。记者胡冬冬 摄
沿着水泥公路走进陶咀村,由128户老旧农舍改造而成的清一色两层半小楼映入眼帘。穿过村中的和谐巷,房前屋后的橘子树飘来阵阵清香。
陶咀村。记者胡冬冬 摄
红窗棂、灰白墙的村民礼堂就坐落在陶咀村口,修旧如旧改造后,依稀是当年老礼堂的模样。
在当年,一村一礼堂几乎是“标配”。58岁的村民漆冬保告诉记者,那是在1974年,12岁的他,亲眼看到陶咀村的村民将自家的门板拆下来,用来当建礼堂的模板,一桶一桶拎来水泥进行浇筑。按照当时的材料价和劳动工分计算,这座礼堂耗资六七万元。礼堂落成后,村民们在这里看演出、看电影,办红白喜事摆宴席,成了全村最有人气的地方。
陶咀村礼堂。记者胡冬冬 摄
上世纪90年代,陶咀村为了发展乡镇企业,鼓励能人带头致富,先后利用礼堂办起轧花厂、家具厂,也曾把厂子转包给外来的私人老板。后因经营不善停产,但礼堂却长期被闲置的机器设备占用。
历经几十年的风吹日晒,租用者又没有管理修缮,村民大礼堂一度成了堆满石棉瓦的废弃仓库。曾有年轻人提议把它拆了建房子,但参与过礼堂建设的老人纷纷站出来反对:“礼堂是我们陶咀人的精神家园,不能拆!”
2015年,围绕礼堂是拆是留,陶咀村专门召开了一次村民代表大会,不少在外打工的村民也赶回来投票表决,结果是:礼堂不但不能拆,还要维修使用。
根据村民的意见,陶咀村委会将已停产的家具厂“请”走,收回礼堂。随后,由村集体出资70多万元,请人设计、施工,历时5个月,礼堂于2017年重新对村民开放。
曾有个别村民不理解,把礼堂拆了建成小别墅,至少可以为村集体增收100多万元,修复礼堂反而花了那么多钱,不值当。余建平和大部分村民却不这么想,“礼堂是老辈人用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它见证了陶咀村的发展历程,重修礼堂不仅仅是为村民留下个念想,更能激励年轻人把陶咀人团结一心、艰苦奋斗的乡风发扬光大,它的精神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在礼堂一楼的村史展陈室墙上,记者看到一首《陶咀村赋》。在村民谭汉舟的笔下,“陶咀村人,诚信忠厚、辛苦勤劳、餐风露宿、克勤克俭。”
礼堂留下几代记忆,村民怨气消散无形
陶咀村礼堂是村民操办红白喜事、看戏娱乐的场所,也是村民议事的地方。记者胡冬冬 摄
2018年,陶咀村成立了红色文化艺术团,村里一批退休老党员经常在礼堂一楼搞文艺创作,碰到天气不好,村民还把礼堂当晒场,晾晒谷物、棉花等。
礼堂也是村民们平时遛弯唠嗑的好去处,闲谈中传出一些邻里琐事,村里的老党员主动出面调和,许多矛盾就化解在萌芽中了。
“有什么想法,来礼堂转一转、谈一谈,心里顿时敞亮了,包袱也卸掉了。”身为村支书的余建平有一个做思想工作的“法宝”:每一代在村里长大的孩子,都会有儿时在礼堂里玩耍的记忆。看看大礼堂,想想当年长辈们的艰苦创业,“没有什么事情会想不通。”
去年,陶咀村要改扩建一段长约1.8公里的通村公路,需要无偿征用几户村民家的宅基地,村民代表大会通过了这一决定。
礼堂后面高家的2分宅基地刚好在红线范围内。30岁的高松长年在外打工,因没有参加村民代表大会,听说此事后心里不舒服。“上次村里修路已经占了我家2分地,这次又要占。为啥总占我们家的地?”
余建平听说高松心里有疙瘩,于是一通电话把他叫回来,特意约在大礼堂里详谈。“老支书漆学文跟你父亲是同辈,他带头把自家的3分地捐给村里修路,你父亲肯定也不想你拖大家的后腿。修路是为村里所有人,相信你一定能够理解。”
礼堂里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高松再也不提征地补偿的话了。“今年我们又要修一段1.2公里长的村湾公路,又要无偿占他家的2分宅基地,他二话不说答应了。今年高松又跟我们说,他想回家创业。”
余建平告诉记者,陶咀村有12个自然湾,525户2000多村民的团结与和谐,在十里八乡有口皆碑。陶咀村在获得“全国文明村”称号之前,早就是省市有名的文明村了。正如《陶咀村赋》中所言:“像石榴紧抱,如伯仲齐心。”
礼堂里议大事,幸福未来自己干
陶咀村。记者胡冬冬 摄
走进地处涨渡湖腹地的陶咀村,只见村边鱼塘环绕、果树飘香。据了解,全村3000多亩农田,约七成是精养鱼池,还有440亩吊瓜、瓜蒌、向日葵基地、桃园以及新建成的民俗村。
“陶咀村有村民集体议事的传统,特别是涉及村集体产业发展的大事,必须得到村民的认可。”漆学文是新中国成立后陶咀村的第四任党支部书记。他清楚地记得,上世纪90年代初,为了让村里富起来,第三任村支书陶德咏和村委会一班人,先后创办了多家集体企业,陶书记要政策、跑销路,最后累到吐血,倒在了礼堂二楼会议室议事的黑板前。
1996年,漆学文接任陶咀村党支部书记,他牢牢记住陶德咏支书那句“不能荒田”的临终嘱托,在全省率先摸索土地流转制度。漆学文说,2006年,为了流转80亩土地发展稻田养虾,村民们曾在礼堂里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好几天。
礼堂修缮后,这里每年至少要开6场村民议事会,小到打一口水井,大到建养老院,都会在礼堂里摆上瓜子、茶水,大伙一起来议一议。
2012年,村干部在走访中发现,外出打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村里需要照顾的空巢老人日渐增多。于是,村委会谋划开办了陶咀村老年互助照料中心。2016年,为了改建这个养老院,村里又专门拿出了40万元资金。
如今,这个与礼堂一路之隔的陶咀村幸福院,有独立的厨房餐厅、日间休息室、健身房、棋牌娱乐室和多功能活动室。村里每月给本村老人补贴400元生活费,还聘请3名工作人员照料行动不便的老人。
“我们的互助养老模式已经在全省推广,一方面解决了本村村民养老的问题,同时也探索出一条养老产业化的道路。”余建平介绍,现在养老院住着20名空巢留守老人,其中16人是慕名而来的外村老人。
年过七旬的汪良生和老伴住在灰瓦翘檐的两层半徽派小楼中。他的两个孩子都已在黄石成家,他却不愿意离开陶咀村。老汪指着自家房梁上的燕子窝说:“我们老两口都有农村养老保险,每月都能拿到几千元的养老金,闲时打打糍粑、做点豆丝,谁家有红白喜事请我去掌个勺,连燕子都喜欢在我家筑巢安家哩!”
经过几代人的奋斗,如今陶咀村的集体资产已经达到2000万元,村民们在家门口打工,还可以拿到土地流转费,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余建平引用《陶咀村赋》中的话告诉记者:村贵有气,气贵在锐,锐不可挡。我们陶咀人的这口气绝不能松!也绝不会松!
(记者万凌 通讯员程书雄 程红梅)
【编辑:戴容】
(作者:万凌 胡冬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