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审现场。
交汇点讯早先“双十一”期间，天猫商城曾针对会员推出返还双倍积分的“生日礼包”，节后盘点时惊讶地发现，获取生日积分并使用的会员，比预计的多10余万人，也多付给各网店近700万现金。太蹊跷了！南通警方在调查另一起诈骗案时意外揭开谜底。原来，骗子们利用天猫商城活动的设计漏洞，注册冒充10万多天猫会员，刷了14多亿虚假交易获取7亿多积分，最终兑换了近700万现金。日前，经南通市崇川区人民检察院公诉，陆某、朱某等8人被以诈骗罪判处12年6个月至8年不等的刑罚。
【匪夷所思】
10多万人一起过生日换积分
2015年“双十一”光棍节，阿里巴巴集团旗下的天猫公司，针对特定的消费群体推出一项促销活动——返还双倍天猫积分的“生日礼包”。
根据天猫公司的设计，天猫积分是一种用购物款折算一定积分，再用积分按比例兑换一定数额现金的促销行为。积分规则是100积分可以抵算人民币1元，若是发生退货，则购物积分一并返还天猫公司。“生日礼包”则是这项积分规则的升级版，只要会员在生日周（即生日前六天及当天）购买商品，天猫公司将赠送双倍的购物积分：除了能得到 “购物积分”外，还享有同等数额的“生日积分”。若发生退货，买家即消费者只返还“购物积分”，仍可保留“生日积分”。
“双十一”的购物狂潮过去后，天猫公司盘点时惊讶地发现，获取生日积分并实际使用积分的会员，比事先的预测竟然多出10多万人。在短短20天的时间，天猫公司比预计多支付给各网店近700万元现金。
天猫公司从大数据层面进行分析：这么多人在如此集中的时间段一起过生日，一起网购换积分，十分诡异，可能存在刑事犯罪，于是报警。
【发案南通】
“刷信誉”牵出“换积分”
阿里巴巴集团向杭州警方报案后，当地民警受理并调查发现，享受“生日礼包”的会员分散于全国、甚至世界各地，整个积分兑换过程完全符合该公司制定的规则，未有发现可疑对象。一面是“天猫”认为不可能多出10余万人一起过生日，一面是司法机关查无实据。案件一时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南通崇川警方接到另一起网络诈骗案的报案，为破解天猫公司的这个迷局扯开了一条口子。
2015年11月2日，南通警方110接报，有人以“兼职刷信誉拿佣金”为由进行网络诈骗。经过为期一个月的排查，逐渐厘清3个职业犯罪团伙的人员构成及层级脉络，确定了3个犯罪窝点。同年12月11日，崇川警方出击一举抓获陆地、邱清等20名犯罪嫌疑人，当场查获用于作案的电脑主机300余台，涉案银行卡50余张、U盾20余个。
正当警方认为这起诈骗案成功告破时，一则更大的案件线索浮出水面。部分犯罪嫌疑人供述，除了受雇骗取被害人财物外，他们还参与了骗取天猫积分套现的活动。
至此，骗取天猫积分案露出冰山一角。
【精心设骗】
利用漏洞5天净赚40万元
家在南通的陆某是天猫积分诈骗案中的关键人物。案发时，他刚满22岁，年纪不大，工作、创业经历却相当丰富。高一辍学后，就在外闯荡，以替他人刷销量、刷信用、刷QQ钻为生。2014年7月，陆某在市区租了店面，开了一家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自己做起了老板。
2015年11月初，陆某听网友说起：如果过生日期间在天猫公司购买商品，天猫公司会给予一定的积分奖励，这些积分可在网购时兑换现金。积分能兑换现金？也就是说，只要弄到足够的积分，就能赚到大笔的现金。他当下决定把“创业”的突破口放在搞积分上。
单枪匹马成不了气候，陆某拉来了做网络广告推广的好朋友颜某。陆某的主意就是“一条龙”控制整个网购的交易过程，通过并不存在的网络交易获取大量的积分，进行套现。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天猫积分，颜某在南通租了一间写字楼，雇了几个员工，搞来四五台电脑，开始了大规模骗取天猫积分。具体怎么操作，完全由陆某进行指导、演示。为了分工合作，陆某还叫上了另外一个朋友邱某过来帮忙，开始大规模的刷积分行动。
为了刷积分，陆某在天猫平台上买了6家天猫店铺，每天在店铺中制作大量不同的虚假商品链接，将链接金额分别精心设计为5元、10000元和50.01元。为了保证后续行骗计划顺利实施，陆某还买了几款软件，包括自动拍下商品、自动付款、自动发货、自动确认收货、自动维权退货、自动同意退货退款、自动用积分购物等。
接下来，他们在网上大量购买“白号”（即未使用过的淘宝账号，含密码、支付密码等信息），将“白号”发给店铺的员工，让自己手下的网店员工拍下5元的商品链接，批量进行付款、退款的操作，这样就可以几乎零成本的代价激活“白号”会员资格。激活后，再利用软件，将所有“白号”的生日改成操作当天或后几天的日期，让其拥有生日特权，从而得到双倍的积分。
接下来便是关键环节，用这些“白号”来套取积分，进而套现。陆某等人指使手下员工使用“白号”批量拍下1万元商品链接。有了这1万元的商品链接，他们又通过网银付款、店铺自动发货、员工自动确认收货并要求“维权退款”、商家自动退款等四个步骤，完成一单又一单的虚假交易。每完成一单，“白号”上便多出5000的天猫积分。根据天猫的积分规则，虽然买家退货，但天猫商城赠送的这5000积分，可以保留在账户里。
员工使用“白号”拍下店铺中的50.01元商品链接，使用骗取的5000积分进行购物抵扣付款，这样，积分就变成现金进入自己控制下的卖家账户，进而套现得手。
2015年10月底至11月20日，不到1个月，陆某等人利用6家店铺，冒充10万多个天猫会员，形成虚假交易高达14亿多元，获取7亿多积分，实际骗取671万余元。其中，短短5天，陆某独自就净赚40万元。陆某惊叹这种来钱的效率，地方、员工自己都有，何不自己单干，赚的钱全是自己的。他找了一个网名叫“陆虎”的网友合作，资源共享，陆某出人，“陆虎”出网店，一个礼拜下来，陆某又是轻松入账60多万。
同时，朱某等人也和陆某干着同样的事情，这些人时常交流并经常分工合作，目的都很一致：将天猫购物平台当成自己取之不尽的聚宝盆，用最快的速度将积分变现，装入自己的腰包，直到案发。
【判决】
8人被以诈骗罪判刑
2016年9月20日，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以涉嫌诈骗罪对陆某、朱某等八人提起公诉。检察机关指控，陆某等人通过虚假交易骗取积分，再用积分抵款进行虚假购物套取现金，共计骗取天猫公司近700万元。
2017年4月1日备受关注的“天猫积分”网络诈骗案一审宣判，陆某、朱某等8人以诈骗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6个月至8年不等的刑罚。
【检察官说法】
利用天猫平台积分规则漏洞，不构成犯罪？
在办理天猫积分网络诈骗案时，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从原公诉科抽调3名办理网络案件经验的干警，又从技术科抽调2名人员，组成专案组。在侦查过程中，公安和检察机关组成的专案组建立联席会议制度，就侦查方向、案件定性、关键证据的收集方法、全面开展追赃以及人员分工等问题进行深入分析、会商；公安机关抓获嫌疑人的时候，检察官也同时到达第一犯罪现场，参与现场勘查，获取犯罪嫌疑人、犯罪工具、现场情况等第一手信息，保障后续办案顺利进行。
在法庭上，陆某、颜某等人辩护律师认为，被告人只是抓住了天猫平台的积分规则漏洞，并不不构成犯罪。
针对这种观点，承办检察官指出，首先，陆某等人客观上实施了虚构事实隐瞒真相的行为，购买大量“白号”利用软件系统激活，再进行大量频繁的虚假交易套取积分，最后利用套取的积分购买虚拟商品变现，这些均是在他们控制下的多个淘宝店铺进行的，商品链接也在不断变化。陆某等人的行为极具迷惑性，容易让被害人陷入错误认识而交付财物。
其次，客观行为反映主观故意，陆某等人主观上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财物故意，仅是反复虚假交易固然不犯罪，但该案的被告人所瞄准的是一个个虚假订单背后所产生的巨额资金，而不是和其他的刷单行为一样，只是为了提高店铺的信誉度。从客观结果上看，陆某等人的行为也确实导致天猫资金池须支付相应积分的对价，从而遭受财产损失。总而言之，陆某等人具备主观上的故意，客体上也侵犯了他人的财产权，而且最终每个犯罪嫌疑人根据刷单量分配了赃款，构成诈骗罪无疑。
“但与该案行为构成诈骗不同，网络的虚假交易行为确实存在灰色地带。”检察官介绍，比如，我们熟知刷单刷信誉的行为均是虚假交易，但针对这些灰色地带的立法基本是一片空白。检察官建议，应当加快探索建立专业化办案机制，加强诉讼证据支持力度，同时提高社会综合治理能力，加强互联网犯罪的理论研讨，促进相关刑事立法。
通讯员 葛明亮 任留存 交汇点记者 于英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