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江苏网讯 因为一部宫廷剧的热播,65岁的南京绒花非遗传承人赵树宪,又一次成了网红。
电视剧《延禧攻略》让人惊艳的并非剧情,而是重新定义了清宫剧美学,那就是在服化道细节上的严谨和“死抠”。除了专门请来修复文物的故宫绣娘们缝制衣服外,江苏的不少非遗元素也在其中有所展现:南京的绒花、苏州的缂丝、苏南的昆曲……在南京民俗博物馆的绒花工作室,记者采访了让一朵“南京绒花”绽放美丽的赵树宪。
一朵“南京绒花”火了,
订单排到半年后昨天,记者来到甘家大院内这个仅仅几平方米的赵树宪非遗工作室时,发现里面已挤满了前来围观的市民。
“这款就是《延禧攻略》里皇后娘娘头上戴的发饰吧,太漂亮了!”几个20岁出头的女生,围着一款“摇钱树造型”绒花拍个不停。
“最近上门的客人特别多,来采访的记者也一拨接一拨的。”面对电视剧对南京绒花的“加热”,赵树宪认为这体现的就是文化自信:中国传统的非遗越来越受到青睐了!
去年6月,《延禧攻略》剧组的造型师网上联系到了赵树宪,“剧组一共定制了19款绒花发饰,我和两个徒弟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才做好。”赵树宪透露,这次为《延禧攻略》剧组制作的绒花饰品,都是参照故宫现有的清代皇室发饰收藏款的图片精心制作出来的,款式有菊花、福寿三多、摇钱树等,其中,秦岚饰演的富察皇后佩戴的“摇钱树造型绒花”同款是做工最复杂、也是现下最火的一款。
早在2008年,赵树宪就曾想和李少红的《红楼梦》合作。绒花是南京最具代表性的非遗手工艺品之一,旧时,南京“一事三节”,妇女孩子们都会在发簪、发辫或两鬓插绒花作为装饰。但绒花最早其实就是“宫花”,专供宫廷享用,后来才慢慢流入民间。据考证,《红楼梦》里提及的“宫里作的新鲜样法堆纱花儿”指的就是南京绒花。但是当赵树宪辗转联系到《红楼梦》剧组时却晚了一步,剧组已经开机。
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赵树宪看来,除了缘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年来非遗的舞台越来越大。2006年,南京绒花被列为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开始,他在民俗博物馆里有了一间工作室,这是他创作的地方,也给他提供了更多与市民接触的平台。
绒花的受欢迎程度从订单的数量可见一斑。赵树宪告诉记者,现在订单已排到半年后,目前的主要客户群是年轻人,特别是一些汉服爱好者。
不断创新,
与时代捆绑得更紧密一点
绒花主要材料是蚕丝,始于唐朝,谐音荣华,唐代被列为皇室贡品,明末清初流入民间。与最初的样式和用途相比,如今的绒花呈现出了更多的面貌和可能性。
比如,过去的颜色饱和度比较高,不是大红就是大绿,现在则更符合当代审美,雅致许多;比如,过去绒花只作头饰,现在可以是胸饰,也可以作室内装饰,甚至装置艺术。前段时间的南京名城会,伴手礼就有南京绒花做成的胸饰,在南京市外宣办与国内公益组织共同发起的“稀捍行动”中,绒花还和爱马仕、LV旗下香水跨界合作。
跨界设计师的“大胆”让传统的赵树宪受到了刺激。“就像写文章一样,看着他们从另一个角度来展现主题,我是有启发的。”在爱马仕的橱窗设计中,曾经出现过“用羽毛牵起丝巾”的创意,而其中那根长达1.6米的大羽毛用的就是绒花工艺。“这个创意我们自己想不到,这么巨大的绒花怎么做呢?但是跨界设计没有这种思想的约束,他就敢想。”难题来了,被迫解题的赵树宪最终交出了漂亮的答卷。
传承和创新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赵树宪“边走边想”的主题。在他看来,将剪纸的图案印在杯垫上不是创新,因为“既没有剪纸的纸,又没有体现剪纸的工艺”。他坚持的非遗创新原则有两点:一是必须使用传统的材料,二是必须要用传统的工艺。
“这些年,南京绒花一直在表现形式上有所创新,更符合当下审美。我们做出的一些尝试,为的就是让绒花这一古老的技艺,能和时代捆绑得更紧密一点。”赵树宪说。
年轻人的传承,
道路越来越宽
做这行有职业病吗?面对记者的提问,赵树宪笑了,“颈椎、腰椎,还有视力,时间长了都有点影响。各行各业都有职业病,我不能讲得太严重,不然他们年轻人要退出去了。”
事实上,南京绒花的传承一直是外界关心的话题。很长一段时间,赵树宪都是孤独地守护着这门传统手工艺。40多年前,南京还有一家绒花厂,赵树宪就是那时进工厂当学徒的,到2008年他应南京民俗博物馆邀请,在馆内设“绒花坊”时,他已是做这门古老行当的最后扛旗人。
从招不到徒弟,到来了徒弟没多久又都走了,这些都曾让赵树宪困扰。令人欣慰的是,如今赵树宪有了五个年轻的徒弟,不过清一色都是女性。
“男孩子不好忽悠啊!”赵树宪玩笑过后正色道,“打个比方,你在一个公司,说不定收入还没这儿高,但讲起来是个正儿八经的工作,说到底还是观念问题,认为你们干的不叫职业。其实从古到今,做手艺就是一个职业。我们也没必要强调徒弟这个说法,它实际上就是一个职业。”
微信名为“南京绒花姑娘”的程颖是一名80后。3年前,她来到工作室前是一名社保工作人员,“以前在缴费柜台工作,环境比较吵,这里更安静些。”因喜欢绒花而来的她,如今对于这项传统手工艺有了更多敬畏之心。“手艺不是那么容易学的,我已经做了三年了,很多东西还是不行。干这一行,没有十年八年的积累肯定不行。”其他的几位徒弟都是90后,还有一位上个月刚刚加盟。愉快地“做花”,她们最常感叹的是怎么那么快又到下班时间了。
还有一些人曾来这里面试,但是在赵树宪开出唯一条件——“全职”之后,他们都走了。“改革开放初期,观念转得早的人后来都做得很出色,现在我们也同样需要转变观念,我认为当下是非遗最好的介入时期。”赵树宪对未来充满期望。 本报记者 陈 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