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戏曲学校院内,赵鸣惠、梅月楼老师正带着学生们练习身段(前排左一赵鸣惠,左二续丽雯)。
六十年前,南京香铺营29号,南京市戏曲学校在这里诞生。这意味着南京有了新时代的戏曲教育基地,揭开了南京戏曲史的新篇章。她存在的时间不长,却培养了一百多位京剧、越剧、扬剧人才。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南京市京剧团;没有她,南京市越剧团也无法坚持走到今天,如今红火的南京越剧票界更是完全得益于这批越剧班学员的悉心指点……从这所学校走出来的首批也是唯一一批学生都已年逾古稀,学员之一的徐兆佩先生正忙着张罗同学聚会。
市戏校学员一开始是从艺人子弟中挑选,同年9月又登报广泛招生,戏校老师也纷纷前往各中小学选拔苗子。徐兆佩就是在那次选拔时被选中的。
1958年11月9日,这个日子一直深深印在徐兆佩的心中,那天是开学典礼。学校设有京剧、越剧、扬剧三个班,一共108个学生,大多是十二三岁,最小的只有9岁。这批同学藏龙卧虎,不少都成长为大家十分熟悉的名家,如南京市京剧团曾经的头牌花旦宋长荣弟子续丽雯、南京市京剧团兼工梅、张两派的青衣章嘉禾、南京市京剧团文武老生郭天运、南京市越剧团著名张派旦角袁小云。
“如今,我们这批同学都已年过古稀,但在当年可是被戏称为市戏校的一百零八将哦!”徐兆佩说。
1958年那个时候,有戏校的省份不多,但仅在南京就有江苏省戏校和南京市戏校两所戏曲学校,并且那是不同于旧时科班的国营学校,实施义务教育,吃、住、学费都不用学生负担,吸引了一些浙江、上海、安徽等周边地区的孩子来宁学戏。
“记得刚入学时,宿舍连床都没有,我们几十个男生在一个大通间里打地铺,第二年才去伐木搭起了高低铺,但依旧是几个人睡在一间宿舍里。”徐兆佩说,“那时我们每天早上6点开始练早功,拿顶、下腰、虎跳、踺子,早饭后开始文化课和腰腿、身段、学戏。一般来说,女生在练功房上课,男生则在小舞台上练功,天气好的时候,老师就带大家在外面院子里练身段。”因为行头不足,那时的马鞭就是一根竹子,竹叶撕开几条做穗子,武生的靠旗是用麻布口袋缝出来的……
“那个年代的戏校老师都是一专多能,教戏都是教全场,一出折子戏里所有的角色、行当一个人都能来。比如我的开蒙老师张九奎,他就是老生、花脸都拿手,并且还精通京剧、梆子两个剧种,两门抱。”“还有时任副校长的京剧老艺人苗胜春也是一位不得了的京剧老前辈,文武老生、丑行、彩旦、花脸都能演。梅兰芳、周信芳都很器重他,尊他一声‘苗二爷’。”徐兆佩犹记得苗校长的那句话“艺术就是塑造人物,一定要带着思想感情去体悟”。
学生们学得认真刻苦,名师们更是倾囊相授、教得仔细,条件虽苦,大家却乐在其中。1959年春节前夕,入学仅仅两月有余的学员们已经拿出了一台像模像样的折子戏专场进行了汇报演出,三个班学员分别演出了京剧《武家坡》《黄鹤楼》、扬剧《鸿雁传书》、越剧《盘夫》等剧目。
南京市戏曲学校的京剧、越剧、扬剧班分别坐科8年、5年和3年。这其间,会陆续淘汰一小部分,再分批补招,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竺水招之女竺小招就是在1961年前后补招进南京市戏校的。回忆起戏校同学,徐兆佩用了“朴实厚道不算计”七个字来形容。
1965年学校排演现代京剧《红色少年》,讲的是少年高坚为保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而奋不顾身保护羊群的故事。因为故事感人,当年在下关富盈春剧场驻场演出时,每天三场,场场爆满。主演赵四平每天早上7点开始化妆,直到晚上10点才能卸妆,中途如果脸上出油吃妆就补点粉,如此往复坚持了有半个月之久,每到晚间,脸上的妆厚得可以直接抠下来。为了张罗这次同学聚会,徐兆佩和赵四平又聊起了这些往事。赵四平对他说,“那时一日三场演出,根本无暇吃饭,我记得有一次,自己累瘫在化妆间,疲惫不堪等着下一场演出,幸亏续丽雯雪中送炭,给我递了块面包和一杯温水……”说起这些,徐兆佩已经哽咽。
1966年以后,南京市戏曲学校送走首批学员后,就没有再继续办下去了。扬剧班调归江苏省戏校;越剧班中女学员调至南京市越剧团,男学员调南京市所属各县剧团。个别人转京剧班。而京剧班则于1962年改名为南京市京剧学馆,1966年后改建为南京市京剧团。后来进入南京市越剧团的女学员中,最优秀、最有名的三位就是袁小云、竺小招和赵时莺。而那些没有成名的越剧班女学员们则分别在秦淮、白下、下关、建邺等区文化馆发挥着作用,培养了一批越剧名票。徐兆佩也在80年代后期转做广播电台的戏曲编辑、主持人。他主持的《梨园内外》是南京乃至江苏最有名的戏曲节目。
六十一甲子。转眼,曾经风华正茂的戏校新苗如今都已年过古稀。徐兆佩告诉记者,他和同学们正着手编一本书,叫做《我们的摇篮》,纪念南京曾经有过的这一所戏校。本报记者 高利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