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左四)和她的“圾不可失”团队。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周春成了哈佛硕士。
今年7月,上海的垃圾分类进入“强制时代”,催生了一个新行当——辅导垃圾分类。
哈佛女硕士、80后上海女子周春,就是这一行业的先行者。虽然项目目前盈利情况不理想,团队成员的收入连普通白领都不如,但周春说:“环保是为了我们的居住环境,也是为了子孙后代,让小区变漂亮,环境变好,这也是我们的初心。”
紫牛新闻记者 杨志敏紫牛新闻见习记者 艾陆琦
受访者供图
到美国陪读,一不小心自己成了哈佛硕士
1984年出生的周春是上海人。从复旦大学毕业后,周春当上了公务员,生活稳定安逸。
27岁时,周春不顾家人反对,毅然辞掉了已经干了5年的公务员工作,全身心玩起了户外。一次去印度徒步途经青藏高原时,周春加入了“绿色江河”环境保护促进会一个守护斑头雁的项目。项目里有20多人,周春负责给大家做饭洗碗,在海拔4600米的高原从早6点忙到晚11点。
2011年底,“绿色江河”斑头雁项目的负责人打电话来询问周春,是否愿意成为全职的工作人员,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次年的4月至6月,周春和“绿色江河”的伙伴一起,在野外扎帐篷,和藏民志愿者协作,守护斑头雁的鸟蛋。有一次,发现几个盗猎者骑着马拎着筐来捡鸟蛋,周春和伙伴们开着吉普车包抄过去,拿出相机准备记录其丑行时,盗猎者没想到有人守护,立刻落荒而逃。
2013年,周春的丈夫申请到哈佛医学院读博士后,她作为陪读也去了美国。周春加入波士顿码头协会的工作,在“海平面上升国际建筑设计大赛”中担任项目经理,项目针对由于海平面上升,波士顿一些被海水淹掉的老屋怎么保护和利用。这些实实在在的环保行动进一步扩大了周春的视野,她决定要把美国公益组织成熟的理念和经验带回国,创立一个环境保护组织帮助家乡改善环境。于是,周春申请了哈佛大学的公共政策管理硕士,学习如何系统化运作环保公益组织。
居委会书记一句话,她改行搞起垃圾分类
“2016年学成回国后,我先是做了两年多有机农产品创业,公司还获得两轮融资。但没想到误打误撞,改行做起了垃圾分类项目。”周春说。
一次,周春带着有机农产品,去上海长宁区一个居委会拜访,当时上海已在试行垃圾分类,居委会书记对周春开玩笑说:“你喜欢搞环保,卖有机农产品还不如来帮我做垃圾分类。”2018年9月,周春接下了第一个垃圾分类项目:帮一家老小区定制垃圾分类实施方案,培训志愿者,并推进方案执行。项目开始时,只有周春一个人,面对的小区是个建于上世纪50年代的老旧小区,居民们对垃圾分类没有什么认识,用周春的话说,推广“超级困难”。调研发现小区问题重重:高空抛物、垃圾乱扔、物业管理不到位,推诿责任。
经过挨家挨户上门宣传动员,终于开始正式实施分类投放,周春带领志愿者全程参与执勤。第一天有居民拿着满满一袋混合的垃圾走来,周春和志愿者马上拦住,现场拆袋,一样样挑出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挑挑拣拣分完后,志愿者又耐心地说:“今天我帮你分,明天你自己分好不好?”好言好语地劝说加上亲身帮助,感动了居民们,垃圾分类的情况在不断变好。但有个居民坚持每天提出各种反对垃圾分类的意见:垃圾桶数量不够、分类复杂、工作忙没空……有次他当面质问周春:“你们别的不干,天天守着垃圾桶干什么?”更有个别不愿意分类的居民,赌气直接把垃圾扔在居委会门口或者工作人员办公桌上,对这些状况,志愿者也耐下心来劝解,身体力行地帮忙分类。
执勤一个月后,7成居民都已经能够分好干湿垃圾袋,每个月可回收堆肥的湿垃圾达到6吨以上,每天送去填埋焚烧的垃圾从45桶降到了28桶。更让周春欣慰的是,当时那些反对声最激烈的居民,后来成了小区里垃圾分类做得最好的几位。
有了志同道合的团队,打造“圾不可失”品牌
情况一天天在好转。一个月后,周春有了个加盟者。很快又和几个志同道合者成立了专业运作团队——上海濯涟环保科技公司,并和虹口区嘉兴路街道合作,接下了更多小区的垃圾分类项目。团队还推出了一个社区垃圾分类项目品牌:“圾不可失”。
周春团队很快总结出一套项目运作体系:建立7大指标评分体系,按评分结果把项目小区分成3种类型,为其量身定制具体的实施方案:一类型一方法,一小区一方案。
近一年来,团队辅导了88个居民小区的垃圾分类项目,品牌影响力逐步扩大。
周春团队目前有8名全职员工,有的是留学日本、英国、芬兰的海归,有的辞了外企高薪或放弃高薪工作机会,有的还去过西藏支教去过非洲扶贫的,也有瞒着家里偷偷来做的。虽然团队成员的收入并不高,还达不到上海白领的平均水平,但大家都有一股热情,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从垃圾分类着手,推进中国的环保事业。
辅导小区实施垃圾分类,是按什么标准收费的?对于紫牛新闻记者关心的这个问题,周春表示,我们有个评分标准,共7个指标,根据打分得出该小区辅导的难易程度,加上辅导的周期,才能确定具体收费额度。比如去年一个小区要做半年,就收5万元。
今年以来政策等大环境给力,做得快一些,一到两个月就能做完一个小区,周期短了收费自然就少了。而且如果是和街道合作,一个街道有好几十个或上百个小区,那样每个小区收费只有2到3万元左右。
现在他们遇到的问题是这些项目辅导都属于政府采购,下款非常慢,有的项目都要结束了,款项还没到。最近遇到的最大困难是跟一个街道的辅导合作谈的差不多了,为他们培训的志愿者团队也进行了扩招,不料,街道方面没有最后敲定,所以公司经济困难,这么多人快发不出工资了。所以周春只好出来“卖自己的故事”,希望能帮助渡过危机。
难题
合租房成垃圾分类推进死角
除了资金问题,还有一个棘手的难题:合租房居民的垃圾分类是各小区碰到的最大难点,宣传动员时房门敲不开,租房人员趁志愿者不在时把垃圾扔了就跑。租房人员流动性很大,有时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说服了个别合租者,但很快又换了新租客。
周春希望合租房平台在和租客签订租房合同时,把执行垃圾分类同租房押金挂钩,如果租客垃圾不分类,达到一定次数后,直接把押金扣掉。但这条措施目前还没有得到大部分租房平台和中介的积极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