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吴强 新法制报记者戴平华
日前，正是省内冬粮收购的收官之时，很多村民把一年来辛苦收获的稻谷销售后，准备迎接春节的到来，然而南昌县泾口乡小莲村的一些村民正在为当初卖粮的遭遇困扰。
村民称，他们在当地一家粮食加工厂的卖粮钱已经被老板卷走3年，至今未追回，加上其他借款，涉及整个小莲村委会5个自然村80余户村民，总金额达500多万元。
村民为何会被骗巨额粮款，新法制报记者前往小莲村展开调查。
黄瑞明欠款明细表
粮食加工厂老板3年前突然失踪
1月4日，新法制报记者来到位于南昌县泾口乡小莲村委会旁的瑞丰粮食加工厂，该厂区呈L型分布，占地约十余亩，如今工厂的大门紧闭，被贴上了封条，因为时间太久，封条上的字迹已看不清。
小莲村村民陶荆州告诉记者：“大门上的那些封条是2018年七八月份，南昌县人民法院来人贴的，说准备查封拍卖，快半年了，估计没人愿意接手。”
透过大门的缝隙可以看到，厂里的一些大米加工的机器设备，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用来堆放稻谷的地方空空荡荡。
眼前的场景，让人很难能将它和昔日里加工厂门前红火的收粮场景联系起来。这里曾是村民实现致富的希望，但现在，却成了他们心中的痛。
所有希望，在3年前一个夜晚，被黄瑞明带走了。
胡小古是第一批发现黄瑞明失踪的村民：“2016年1月份，我往米厂送稻谷的时候，还和黄瑞明打了招呼，找他结一笔借款，约好了过几天去他家里拿，他当时也答应了。”
可是自从那次在加工厂碰面后，胡小古就很难找到黄瑞明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他家锁了门，过了将近半个月，找他的人越来越多，我才反应过来，人可能跑了”。
胡小古拿出2016年1月6日开出的《南昌县泾口乡瑞丰粮食加工厂结账单》显示，胡小古卖给了瑞丰粮食加工厂一共9350公斤粮食，每公斤结算价为2.5元，应结得粮款23375元。
村民陈师有向记者介绍说：“当地老百姓卖稻谷给粮食加工厂，厂里老板一般都是先赊账，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跟村民结清账款，但会给一部分利息。久而久之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很多村民每次卖过稻谷之后，都不急着把钱拿回家，而是把这些钱借给收稻谷的老板收利息，等自己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来取，周边的粮食加工厂也基本是这样操作的”。
现年62岁的陶荆州是当地的种粮大户，他承包了100多亩农田种植水稻，年产量达7万公斤，正常情况下，可实现销售收入近20万元。
陶荆州说：“小莲村附近村民的稻谷都是送到瑞丰粮食加工厂，可是黄瑞明带着一家老小一夜间跑了，厂房里的粮食也都运走了，很多村民都是一连几天找不到黄瑞明，才发现情况不对，开始担心自己的卖粮钱。”
村民陶明保说：“黄瑞明在家里负责收粮加工，他的儿子黄友华在广东负责销售，每次厂里加工好的大米都往广东运，怎么会没挣到钱？”
粮食加工厂赊购稻谷成“惯例”
新法制报记者从小莲村村委会了解到，黄瑞明是小莲村人，他的瑞丰粮食加工厂在工商部门登记注册的是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
胡小古说：“那次跑了以后，黄瑞明2016年春节还回来过一次，我们去找他要钱，问他去哪了，他说出门卖米去了，欠大家的钱陆陆续续都会还上，让我们不用担心。”
黄瑞明这一走就是3年，再也没在小莲村露过面，留下了小莲村近百户村民手里上百张的欠条和结账单没有支付，据统计，所欠粮款金额达150余万元。
胡小古有2013年、2014年黄瑞明的手写欠条，他解释说：“如果上一年里卖稻谷的钱没有结，我会把一年的结账单金额统计在一起，让黄瑞明给我打张欠条，很多村民都是这样做的，大家还是觉得欠条比米厂的结账单更保险。”
在陶荆州看来，虽然这种售粮模式存在着风险，但这样的收粮结账方式目前很难改变。
“泾口乡周边大大小小十几家粮食加工厂，没有哪家会当场结清粮款，至少要等个把月，我现在一家卖一点，不全卖给一家，减少风险。”陶荆州现在卖粮十分谨慎。
欠款金额达500余万元
小莲村治保主任陶华荣介绍说，黄瑞明是小莲村人，他是2000年以后从别人手里接手这家粮食加工厂的，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家务农。
村民胡友建被黄瑞明拖欠了近21万元，胡友建告诉记者：“我的钱不全都是稻谷钱，有一部分是我作为担保帮黄瑞明借的，现在稻谷钱和借的钱加起来有21万元”。
在胡友建眼里，黄瑞明平时在村里的为人还不错。
2013年，黄瑞明要扩大再生产，需要购置新的设备和扩建厂房，他找到小莲村5组的组长胡友建帮忙向村民借款，凭着胡友建的担保和承诺的高额利息，5组的村民陆续借了48万元给黄瑞明，至2016年1月事发，他手上还有21万余元欠条没有偿还。后来胡友建渐渐发现，黄瑞明不仅找过他帮忙借款，村里的很多人都借款给他。
胡友建作为村民代表之一，统计了村民这些年借给黄瑞明用于加工厂扩建的借款 ，“我们小莲村委会5个自然村的村民一共有350多万元，加上粮款，有500余万元。其他村委会可能也有欠款”。
在这之前，大多数村民都没想到，黄瑞明会失踪。
村民胜诉却遭遇执行难
之后，小莲村村民向相关部门反映，寻找解决办法。
泾口乡司法所所长吴耀清告诉新法制报记者：“事发后，政府部门联系到黄瑞明，要求他一定要把村民的欠款偿还，黄瑞明当时提出，想继续把粮食加工厂开下去，分批一年还百分之十，或百分之五，这样的方式大多数村民都同意，但是被欠十几万元、几十万元的村民不同意这样的方式，他没有办法只能逃避。”
陶荆州介绍说：“黄瑞明最后一次回来，确实提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有不少村民都同意了，跟他签了协议，可他带着协议走了就没有回来。”
2017年5月，泾口乡司法所为村民提供了法律援助，所长吴耀清担任被欠粮款村民起诉黄瑞明买卖合同纠纷案件的委托代理人。
2017年7月，南昌县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被告黄瑞明经法院依法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最终法院判决被告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黄瑞明在判决生效后3日内支付所欠村民粮款。
然而，在判决生效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小莲村的村民仍然未收到黄瑞明支付的粮款。
在2018年7月16日发布的《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执行实施类执行裁定书》上，记者看到，南昌县人民法院依法向被执行人黄瑞明、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发出了责令报告财产令，向被执行人黄瑞明、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发出限制消费令，并将被执行人黄瑞明、南昌市瑞华米业有限公司纳入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南昌县人民法院执行局副局长肖翠云在接受采访时说：“厂子查封了，正在评估，将于1月正式启动拍卖，如果发现他还有其他财产，我们会继续追，如果我们能找到他，或者是条件允许我们会将其拘留。”
记者通过查询公开资料获知，2018年10月26日，南昌县人民法院通过“阿里司法拍卖平台”，在网络上公开拍卖了黄瑞明在南昌泾口乡小莲村的加工厂房、车间、楼房、平房及加工所有设备以及厂区占地，起拍价为273.38万元，此次网络拍卖遭遇流拍。
现在，村民都寄希望于1月启动的拍卖能够顺利进行。
民间借贷还是非法集资？
小莲村村民被欠的粮款已经处在执行阶段，然而像胡友建这样借给黄瑞明的钱款的村民目前还没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处理方案，黄瑞明向村民借钱后失踪的行为属于非法集资还是民间借贷尚无定论。
“我们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讨要借给黄瑞明的钱，如果属于非法集资就需要公安部门立案侦查。”胡小古希望相关部门尽快对这件事定性。
对此，江西豫章律师事务所刘太金律师认为，《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法释〔2015〕18号）第一条规定：“民间借贷是指自然人、法人、其他组织之间及其相互之间进行资金融通的行为。”而根据《刑法》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是指行为人违反国家法律、法规的规定在社会上以存款的形式公开吸收公众资金的行为。具体定性还有待司法机关的认定。
刘太金建议，涉事村民凭借据、收据、欠条等债权凭证以及其他能够证明借贷法律关系存在的证据，以借贷纠纷向法院提起诉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