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永川龙的发现,实现中国可靠大型肉食恐龙化石零的突破,有力回击了这一无稽之谈,让中国摘掉了“没有可靠肉食恐龙”的帽子。峨眉电影制片厂还拍摄了中国第一部恐龙专题科教片《永川龙》。
自此,中国侏罗纪大型肉食恐龙研究在国际上的学术地位得以奠定。
上游永川龙化石埋藏状态。何蓬磊 摄
中新社记者:上游永川龙的发现已过去近半个世纪,在中国已成为恐龙种类世界最多的“恐龙大国”的今天,它还将发挥怎样的价值?
姜涛:解答这个问题,需普及恐龙研究的两个基础常识,一是研究的对象和方法,二是生物命名优先率法则。
首先,恐龙研究的对象主要是化石本身,保存越完整的化石越能提供丰富且权威的信息。分类学、功能形态学、骨组织学研究等,都要以化石材料为研究基础。上游永川龙化石的研究成果举世瞩目,有赖于其高完整度的保存。
生物命名优先率法则,是指一个生物分类单位的有效名称,应以最早正式刊出的名称为准。如果发现“同物异名”或“异物同名”的情况,应保留最早的名称,废除较晚的命名。
对上游永川龙的研究将是持续性的。1978年上游永川龙相关研究正式发表后,中国又陆续发现和命名的巨型永川龙、和平永川龙、自贡四川龙、南岸永川龙等化石,及后期发现并归入甘氏四川龙的骨架等,均须与上游永川龙进行比对,如能找出明显差异,其命名的物种名称才能被认可。
以巨型永川龙的命名为例,鲜为人知的是,早在1972年,科研人员其实就发现了巨型永川龙,四年后才在同一片区域上又发现上游永川龙。但当时受一些客观原因影响,巨型永川龙发掘出的化石材料较为破碎,造成研究工作进展缓慢,直到1983年才在对比研究上游永川龙的基础上得以命名。
近年来,国际上开始有恐龙研究学者提出,将巨型永川龙、自贡四川龙、南岸永川龙和甘氏四川龙都归入永川龙属,仅保留上游永川龙和自贡永川龙两个种名,废除其余种名。
就目前而言,我认为,“保留”或“废除”,需要规范、严谨、科学的认证。甘氏四川龙的命名仅建立在四枚单个的牙齿上,虽然时间上早于上游永川龙,但它与上游永川龙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待论证。目前,我正着手带领团队通过比对恐龙牙齿形态的方式,展开相关研究。
重庆自然博物馆内模拟复原的恐龙化石挖掘场景。何蓬磊 摄
中新社记者:恐龙是了解古生物世界的一扇大门。从文博角度出发,让民众零距离接触恐龙化石,有何益处?
姜涛:好奇心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兴趣是增强学习主动性最好的动力。通过在博物馆近距离,甚至零距离接触恐龙化石,可激发民众尤其是中小学生群体的求知欲。恐龙化石是什么、怎样发现和发掘、如何复原装架等等问题,“观展”是民众找寻答案的直接途径。
重庆自然博物馆恐龙厅内景。受访人供图
通过展览,总有一些兴趣浓厚的民众,通过网络、书籍等方式进一步探求相关知识。这一过程,既帮助青少年养成自主学习的习惯,也在青少年心中埋下“探究的种子”,促进他们立志从事国家基础科学研究。
于文化消费而言,受众把恐龙文创衍生品带回家,也促进了恐龙文创产品的销售和开发。
中新社记者:我们注意到,近年来恐龙化石研究方兴未艾。您认为,研究恐龙化石的意义是什么?
姜涛:一是满足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不断发现和研究恐龙化石,丰富了人类对地球上曾经存在物种的认识。
二是揭示地质学信息。如确定地层时代,解读恐龙生活时的地球气候和环境,尤其是了解非鸟恐龙灭绝的地质背景,从而在宏观层面揭示地球运动规律。
三是将古论今,启发人类对自身生存和发展方式的思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这不仅是哲学问题,也事关人类未来生死存亡。非鸟恐龙作为历史长河中的陆地霸主,曾统治地球长达1.6亿年,终在6600万年前灭绝,让位于后起之秀哺乳动物。人类从200万年前的直立人开始快速发展,到10万年前智人逐渐成为陆地统治者,相较恐龙的兴衰史十分短暂。研究恐龙为何盛极而衰,可为人类何去何从提供前车之鉴。
简言之,研究恐龙,就是为了研究人类自己。(完)
受访者简介:
受访人姜涛。何蓬磊 摄
姜涛,重庆自然博物馆藏品管理部副主任、副研究馆员。主要从事中生代爬行动物化石及其相关地层学研究,主要研究方向为恐龙形态学、分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