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新闻网·青海新闻客户端讯(记者樊永涛摄影报道)
同样是1993年出生,26岁。他是解放军战士,我是记者,他是四川雅安人,我是青海西宁人,两个人偶逢在了海拔3500米的纳赤台兵站。
4月17日,我从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格尔木市出发,沿昆仑河逆行而上,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青藏公路上的纳赤台兵站。
不到100公里的途中,我与同行的3位战士一路相谈,话题无非是青藏公路、军营生活、兵站故事,但从话语间了解到,纳赤台兵站里几乎都是“老兵”。
陆军青藏兵站部某大站纳赤台兵站
的确,纳赤台兵站全都是“老兵”。皮肤黝黑,面颊上的“高原红”,这些高原人的“标配”的就是明证。
第一次与纳赤台兵站战士们的眼神交换,令我有些吃惊。多数战士嘴皮发紫,是的,“老兵”们并没有适应高原,依旧在缺氧!
在纳赤台兵站门口,经过短暂的自我介绍后,战士们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岗位。队列中,一位战士的走路的姿势与其他人不同,整个腰身看上去有些僵硬,行动不太自然。可能他工作太累了,也可能身上有伤吧,当时的我没有细想。
午后2点30分,是与兵站战士们相约采访的时间。跨入会议室的门,一双双眼睛立马望向了我,战士们分坐三排,军帽放在桌子右上角,他们一言不发,眼中尽是疑惑。
尽管已到4月,兵站会议室内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让我冷的发抖,冰冷的铁凳让我如坐针毡,我要么耸耸肩,要么伸伸腿……而我对面的战士,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挺直,纹丝不动。
之前那位走路僵硬的战士再次出现在我眼中,坐在凳子上的他,相比其他战士,坐立姿势明显不自然。
“咱们第三排,左边第三位战士身体受了伤吗?”我好奇地问纳赤台兵站副站长周庆华。
“是,是,他得了强直性脊柱炎。去年为他办了军人六级残疾证。”回头看了一眼那位战士,周庆华说道。
他叫什么名字?老家是哪里的?身体为什么落下了残疾?我的脑海中涌出一连串问题。
当我问出这些问题时,郑力豪只是简单地说:“我叫郑力豪,来自四川雅安。也没啥,就是当时不小心摔了下,有了后遗症。”
看郑力豪不多说,我望向了周庆华,他愣了下,开始为我讲述郑力豪的故事。
“我们是后勤保障兵,兵站的首要职责,是为进出西藏的部队提供后勤保障。”
2015年7月的一天,兵站要为过路的300多名战士提供食宿保障,郑力豪从早上6点,就开始准备食材,烧水、熬粥、蒸馒头,连续忙碌两个多小时后,郑力豪脚下一滑,摔倒在从厨房跨入饭厅的门槛上。
郑力豪正在为过往兵站的汽车兵做一顿丰盛晚餐
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钻心的痛随即从腰间传至他身体的每一部分。战友们立马跑过来,扶起了他,询问他情况,郑力豪连忙对战友说:“没事,没事,赶紧干活,一会儿吃饭的人一多,就忙不过来了。”
忙碌了一天,郑力豪腰间总是隐隐作痛,他觉得是一点小伤,并没有在意,觉得睡一觉就好了。第二天清晨,听见起床号的他,条件反射的起了身,那一刻,钻心地痛,又把他拉回床上。
休息了几天之后,郑力豪能正常去工作了,但腰间疼痛慢慢扩大到了背上。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疼痛一天比一天严重,从偶尔疼成了整天疼,最疼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稳。
坚持不了的郑力豪被战友送去了医院,经过全面检查,他得了强制性脊柱炎。
身体状况时好时坏,时间一长,郑力豪也习惯了疼痛,但作为一名军人,战友进行体能训练时,他因病痛不能参见,这是他最不能承受的。
听到这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您多大了?”忍回眼泪,我问郑力豪。
“我93年的,今年26岁,当兵9年了。”郑力豪回道。
1993年出生,26岁,与我年龄一般大!那一刻,我的心中如刀绞了一下,眼泪再也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26岁,正值一个人精力、体力、记忆力最好的时期,也是一个人事业开始起步,应当成家立业的时候。生活在繁华都市中的我,依旧沉浸在父母的溺爱和时尚的生活中,而“老兵”郑力豪,却选择了军旅,选择了坚守在纳赤台兵站过着与世俗隔绝的生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习惯了病痛的折磨,如何习惯了风沙作伴,如何习惯了忍受寂寞,但是,他却把青春和热血献给了纳赤台兵站。
从事记者行业4年的我,走遍了青海的山山水水,在我常常自认为很坚强的时候,总会有“郑力豪”们让我自惭形秽。
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一个人在这个举目无亲,高寒缺氧的纳赤台兵站住半个月,会是什么感觉……绝望?伤心?逃离?
缺氧的高原总是容易让人激动,听到这个故事时,我一个劲儿追问:出了这个事儿,你埋怨过吗?你是怎样告诉你父母的?
那一刻,我失态了。郑力豪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