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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鱼船带头大哥不好当 行走江湖靠人品处关系

时间:2020-09-10

原标题:带几十万现金出海,不知能赚回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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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高芳

帆竞发,一道“开海令”,青岛近海各渔港又重回繁忙喧嚣,捕捞船和收鱼船奔波在最繁忙的收获季节。

作为我国远洋渔业的早期开拓者之一,青岛捕捞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曾到西非冈比亚海域撒下山东省远洋捕捞第一网。随着远洋渔业的发展,一批渔民抓住了时代更迭的机遇,对接远洋捕捞船的收鱼船应运而生,成为远洋捕捞与码头交易的中间环节。

“海上江湖”一时兴起,三十年时代风云多变幻,海上交易门道儿多,“带头大哥”靠什么闯荡茫茫海平面?现代化渔业发展迅猛,谁才能抓住通往下一个时代的船票?且听下文慢慢分解。

目标大海,整装待发

9月1日中午12点,沉寂了四个月的青岛沙子口国家中心渔港码头重新热闹起来,人声、车流声、汽笛声不断。渔船的船员们忙着调试轮机、清理船体、储备物资,油罐车、运冰车在码头上穿梭通行。渔港即将迎来开海后的第一船丰收,喜悦的笑容和期盼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最早9月2日,渔船就会带着第一批新鲜海货归来。

沙子口国家中心渔港1992年被农业部确定为第一批国家一级渔港,码头岸线长530米,设计年水产品交易量可达10万吨,是青岛近郊卸货量最大、避风条件最佳、停泊渔船最多的渔港。在沙子口码头上停泊的不光有捕鱼船,还有60多条收鱼船,他们不参与捕鱼,但比捕鱼船要跑得更远,经常跑一趟就是100海里开外,将远洋捕鱼船上的鱼运回码头,再卖给码头上的水产链。

王茂见就是其中一位有着30多年海上经验的收鱼船船长,开海前两天他就和伙计们在码头上忙活开了。每艘收鱼船都要配上装螃蟹的筐、装鱼的箱子,还有油、水等生活补给物资。随着18吨冰块加满储冰舱,收鱼船万事俱备,只等中午12点起航了。

“来看看我的‘大伙计’吧,长有36米呢。”王茂见船长热情地邀请记者参观他的收鱼船。

“这是渔船上的‘冰箱’,鱼收上来后盖上冰可以保证新鲜度。”甲板上三个方形大舱占了一大半空间,从远洋捕鱼船上收回来的鱼就储存在这个铺满冰块的“大冰箱”里。甲板上堆积着1米多高的塑料筐,就像家里的“收纳篮”,“这也是装鱼的,一个塑料筐可以装40斤鱼。”王茂见边走边介绍,甲板另一侧几十只1米多高的蓝色大桶,是用来装螃蟹的。

王茂见的收鱼船属于中型的,跑一趟最多可运回15万斤海鲜。

“来看看我们住的地方吧。”记者跟着王茂见走进船舱,过道两侧是几个隔断,里面仅放得下一张1米多长的小床,这就是船员们的宿舍,整个船舱因为空间不大,略有些闷热,有船员很细心地为自己准备了小风扇,夹在床头上。“到大洋上就好了,船舱就凉爽多了。”王茂见说道。

穿过船员宿舍过道就来到了厨房,一处仅够转个身的空间里,三个灶台上蒸锅、炒锅等灶具还都挺齐全。“闲了4个月,我们都等不及要出海了,等收上来第一批螃蟹,我们就立马蒸上,尝一下第一批蟹子的鲜亮味。”王茂见兴奋地说。

收鱼船走一趟,一般要在海上呆个两三天,赶上捕鱼船收成好的话也许一天就能返回。鱼多,装上就走,海上呆的时间就短。鱼少,就得等着多收几条船上的鱼才行。

“一块来吃点吧。”有人招呼道。此时正值中午,4个船员正围坐在甲板上吃饭,一大盆白菜猪肉炖粉条热气腾腾,散发着撩人的香气,船员们人手一个王哥庄大馒头,笑吟吟地吃着。

在初秋这样一个收获的时节,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升起希翼的船帆,乘风破浪去迎接那一年中“鱼满舱”的好彩头。

惊险故事一笑而过

老话说“讨海跑马三分命”,过去海上渔民的危险和艰辛毋庸赘述。随着现代化的进程,船上的驾驶设备也随着时代在更迭。在王茂见的驾驶舱,操作台上避碰仪、雷达、罗盘等“机关重重”,还有两台对讲机,以及GPS和北斗导航系统。海上信号不好,为了保持联络,船员们需要轮班倒,在驾驶舱里一刻不离地盯守。

“我们去远海还是有一定危险的。”王茂见喃喃道,如今,有着先进的气象监测预报手段,海上台风已不再是渔船出海的最大威胁了。随着航运业的发达,海上各类船只活动频繁,规避船之间的碰撞是收鱼船目前面临的最大潜在危险。

青岛的主航道上每天都有大量货轮进出,这些货轮的吨位一般都是几万吨甚至几十万吨,速度往往在10节以上,如果有渔船不小心驶入这些商船航道,紧急制停根本来不及,很可能船毁人亡。

“要说起海上的风险,那真是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和王茂见一样有着30多年出海经历的船长孙可芳是即墨丰城人,地道渔民出身的他10年前卖了自己120马力的铁皮船,来到沙子口的收鱼船上做了船长。30多年风浪里闯过来,那些生死瞬间反倒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笑带过。

有一年收完鲅鱼,孙可芳准备离开,不想海上漂荡的破渔网缠住了螺旋桨,导致发动机熄了火。此时捕鱼船就在附近,已经下网,收鱼船需要赶紧离开,要是再缠上网,后面啥也干不成不说,损失可就大了。渔网网线非常结实,船员们只能借助船上的灯光,忙活了两个小时,冒险用自制的钩镰刀割开了缠在螺旋桨上的渔网,才得以安全离开。

“斜阳收尽暮烟青,嫋嫋渔歌起远汀。”收鱼船每每满身风雨海上归来,也许只有经历了这大风大浪,才能深深地体会到抵达渔港时那份丰收的甘饴。

带头大哥不好当

小小收鱼船也是个“江湖之地”,带头大哥要讲义气有人情味,才能带好这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们。

“今年跟我出海的伙计有辽宁的、安徽的、江苏的……我带过的船员来自五湖四海,哪儿人都有。”每条收鱼船需要配六七名船员。每年海捕季快到的时候,孙可芳都要去附近的劳务市场上招聘船员。

不同地域的人,不同口音,不同观念,聚在这小小的渔船上,人心齐不齐关系到能不能干好活。船上的活时间紧,人心必须拧成一股绳,才能争分夺秒地把鱼运回来。作为船长,就是这艘船的“带头大哥”,如何带好一众江湖兄弟呢?

“什么事都商量着来吧。”孙可芳说,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态度好,“和老一辈的带队伍方式不同了,你不能觉得人家是船伙计、干活的,就吆喝人家。”

一闲下来,孙可芳就和船员们坐在一块唠嗑,给伙计们拉拉老板收鱼的成本,“雇一个船伙计一个月工资一万五到两万,各种开支算下来,海上收成不好的时候老板也要赔钱。大家都不容易,相互体谅吧。”孙可芳带队伍擅长“攻心为上”。

与孙可芳不同,年过五旬的王茂见平时话并不多,一直像个陀螺围在船旁边忙活,帮着伙计们拉锚,运冰车来了以后,询问一下一车冰的重量。伙计们围在桌前开始吃饭时,他还在检查出海前的各种装备,伙计们招呼他吃饭,他一边应承着“你们先吃,你们先吃”,一边又去忙别的了,妥妥一个“大家长”。王茂见是日照人,更能体谅五湖四海的船伙计们在异地讨生活的不易。

“老板把船交给你带,你要对得起老板的信任,带着伙计们拉回好收成。”王茂见自认这辈子就在这片海上打拼了。

行走江湖靠人品

船一出港,海上的江湖路就启程了。行走江湖,仗剑走天涯。船长们手中的剑就是“人品”。如果说能力决定你走得有多快,人品就决定了你走得有多远。

“出海收鱼‘关系’是最重要的,你要是没有关系,你连出海也不要出。”王茂见说,茫茫大海无限宽广,但是圈子却是小圈子。

“我出海前会联系好几条捕鱼船,会一直跟进船上海捕的进度。船上捕的鱼都有什么,收了多少,对方都会提前通气。”凭着海上闯荡的30多年,王茂见在这片海域上的人脉就是他的资本,熟悉的渔船会把好鱼、大鱼都留给他。“手机在很多地方没信号,海上交易只见现金,我这次出海带了40万元现金,如果收到大鱼多的话,一趟最多能赚八到十万元吧。”

“有关系是最紧要的,没关系你就赚不到钱,我们管‘赚不到钱’叫‘收不到鱼’。”孙可芳说,海洋资源日益匮乏,收鱼船逐渐增多,让这个行业的竞争气氛显得有点紧张。

人际关系如此重要,是不是只有工作几十年的老船长才能握住这样的人脉呢?

“处关系最重要的是看人品。”孙可芳说,“比如说一条渔船旁边只有你一条收鱼船,你看人家卖不出去了,但是你也不能坐地起价,去压人家的价格,讲好多少就是多少。老实诚信走天下,海上也逃不开这个理儿。”

“我看好的鱼,还没谈好价格,渔船也会给我先装船。”在孙可芳看来,先装货后给钱,是对方对自己极大的认可和信任,即使带的钱不够也可以赊着,回头上岸取了,第二趟回来的时候再给对方补上。

“老孙没问题。”这是捕鱼船上的人经常对孙可芳说的一句话,足以见他的“江湖地位”。

一路追着渔船跑

9月2日凌晨五点,孙可芳的船靠岸了,带回了两万斤鲅鱼、一万斤刀鱼和两三千斤鲳鱼。一箱箱的鱼被运上码头,迎来了众多商贩抢购,讨价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先出一段时间的海捕船,再出收鱼船。刚开捕,近海的鱼还能多一些,能捕到不错的大鱼,等近海捕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再去远洋海捕船上收鱼。”孙可芳手里一直带着一个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收货出货的价格。

凭着多年的出海经验,孙可芳心里有一本精打细算的“账”。他将鱼先卖给码头收鱼的,到了晚上如果卖不完再卖给冷库,环环相扣,保证船上的鱼都能卖个好价钱。

鲅鱼属于中上层洄游性鱼类。每年4月份它一路向北洄游,到黄海和渤海湾内捕食,成群的鲅鱼也就从南方鲅鱼“变成”了青岛本地鲅鱼。渔船一般是4月初在济州岛外海打七八斤左右的大鲅鱼,之后逐渐洄游的鲅鱼到了黄海中部,渔船再到朝连岛海域继续捕捞,最后到石岛附近的成山头海域捕捞。秋天的汛期中,捕捞鲅鱼的路线正好反过来,渔船会在长岛湾海域捕捞从渤海湾洄游的鲅鱼,然后再到石岛湾渔场,之后南下到日照与连云港外面的海州湾渔场,最后鲅鱼就要到黄海中部越冬了,秋天的汛期也就结束了。

渔船追着鱼群跑,收鱼船又追着渔船跑。这一幕每年都在上演,因此在哪里能找到既能捕到鱼、价格又合适的渔船,孙可芳早已烂熟于心。

“看到我的船回来,码头上的人都会喊‘拉鲅鱼的船回来了’!”大家都知道,不管海上什么情况,老孙这里从来没有空过手。

半数同行难赚钱

9月1日开海后,还有整一个月就是中秋了,渔民们能休息吗?

“我带的船近八年来中秋都放假,但是沙子口渔港上有一半渔船中秋是不放假的。”已过花甲之年的孙可芳对世事多了些宽容和随遇而安。“让大家都歇歇,回家过个节。以前休渔期短,渔民们都要赶时间捕更多的鱼,先到先得嘛,现在休渔期多了一个月,大家也能稍微喘口气儿。”

“收鱼船不好干。”这是记者在码头上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今年春天受疫情影响,沙子口码头上60多条收鱼船只动了15条,其余45条收鱼船都没有动。开动船只出海,油钱、工钱都是成本。“如果收成不好,出海一趟是要赔钱的,还不如不动。”这是收鱼船老板们的共识。

以前,远洋海捕船上没有冰块、加氧这些装备,捕到鱼要赶紧卖给收鱼船,以保证在交易过程中鱼的新鲜度。现在远洋海捕船上的装备越来越先进,并不急于把海捕鱼出手。更别提现在信息发达,很多水产交易直接对接远洋海捕船,省去了收鱼船的中间环节,也让收鱼船面临诸多生存压力。

“这码头上的收鱼船,赚钱的占一半,有两成基本持平,再有两成多是赔钱的。干的不好老板把船长辞退了,是常有的事。”孙可芳指着码头边的船感叹,“秋天开捕了,大家都出海了,总不能一年不出趟海吧。赚不赚钱就看个人造化了。”

不管是在码头收鱼还是海上收鱼,相对于在海上捕鱼,收鱼工作还是轻松的。

在收鱼圈里打拼17年,虽然王旬明也是撇家舍业,整天东奔西跑,但是他不太直接从事体力劳动。每回到了码头,他就戴上斗笠帽在岸上验鱼、订鱼。现在这个季节,太阳依旧烤得人难受,王旬明感慨自己起码有顶帽子挡挡还能舒服点,但是在渔船上作业的船员就特别辛苦了。

捕鱼船一出海,船员多数是整夜不睡觉,白天有点空闲了才能补个觉。像捕捞鲅鱼的船员还算好点,白天可以补一觉,但是捕捞黄花鱼的船员基本是好几天都难得休息。因为黄花鱼下网捞上来之后就要冲洗。一条鱼一两多,一个航次会拉回3000箱鱼,船员会不间断地洗鱼,根本没有时间睡。

在船上摆鱼也是一个技术活,上下各摆几条卖相比较好的鱼,会让人感觉整箱鱼质量好,一个好的摆鱼船员工资会高出其他船员400元左右。现在船员们上船工作,东家会先付给船员一万元工钱,一个航次结束后结算差价。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打鱼和收鱼都是辛苦活。

谁能抓住通往 下个时代的船票?

青岛渔业历史专家、渔岛记忆博物馆名誉馆长李知林介绍,以往传统的海上渔业业态只有捕鱼船,改革开放以后,随着我国远洋捕鱼业的发展,有一部分渔民看到了商机,抓住了机遇,转行参与海上交易运输的中间环节,才出现了海上收鱼船,至今已有30年多历史了。在这个产业链条里,近海捕鱼船只捕鱼不收鱼,收鱼船只收鱼不捕鱼,大家分工非常明确。相对于近海捕鱼,收鱼工作强度小,赚得又多,一度是渔民们转型的先锋案例。

收鱼船随着收鱼重量的逐渐增加,“体格”也在慢慢变大,一般要比近海捕鱼船大很多。收鱼船上的装备也在慢慢完善,从最开始的只管运输,逐渐完善了在船上就可以做到水产初加工等功能。

然而,没有一个行业是长盛不衰的。时代更迭,日新月异,海洋资源的日益匮乏,信息社会的高度交流,技术竞争的外围包抄,没有革新就没有生存空间。

在这片海洋“江湖”上,谁能立于潮头?唯有抓住机会顺应潮流,才能抓住通往下一个时代的船票。

“斜阳收尽暮烟青,嫋嫋渔歌起远汀。”收鱼船每每满身风雨海上归来,也许只有经历了这大风大浪,才能深深地体会到抵达渔港时那份丰收的甘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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