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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人”姚强 以一纸一墨,让金石不朽

时间:2017-05-26

1、痴迷传拓的姚强正在室外拓碑。

2、姚强制作的朱砂拓片。

3、姚强把张颔先生用过的筇竹杖做成了全形拓。

勒名于碑石,琢字在盘盂,仍难抵挡时间和命运的双重消磨,而独属中国的传拓技艺,却以一纸一墨,让金石不朽。5月27日,一个名为“金石为开”的传拓艺术展,将在省文联大厦拉开帷幕。这是山西首个大型金石传拓艺术展,展出各类传拓作品140余幅。因为这类专题展前所未有,消息一经传出,便引起山西文化界广泛关注。5月23日,记者采访了展览的“主角”、传拓者姚强。

A 孤灯寂寞 拓出一股文化清流

因展期临近,姚强这几天常常一个人忙至深夜——展品正列阵以待,同期出版的书籍,还需一页页亲自校对……他的桌上,置有一个线装日记本,是平时文字训诂的笔记,平时所记,不想却成了这次展览校对的工具书之一。“我是被逼着往前走的,若不是这次展览,我的节奏还不至于这么快。”见到姚强,是晚上9点多,他还在忙碌。44岁的他是一名省直机关的公务员,繁忙的工作之余,精心准备这个展览:拓印、题跋、装裱、协调展馆、出书……每一件事单独做,都要付出极大心血,此时却纷至沓来,所以只能夜以继日,有时甚至要通宵达旦。耗力耗神之下,他清癯的身影透出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他又明显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中。原因无他,只为传拓这一文化传承,终于在山西登上主流文化殿堂。何谓传拓?传,相传继续;拓,用纸墨摹印碑石、器物的文字图案——传拓,就是将纸覆盖在甲骨、金石等器物表面,用墨拓印其文字或图案,由此形成“拓片”长久流传。姚强介绍,说得直白点,传拓就是“古代的复印技术”。这种中国古代独有的文献复制技术,可以准确表现碑碣和器物的文字及纹饰,是历代金石学家和书法家重要的研究范本。不仅如此,传拓也是一种艺术创作,将各类拓片或裱装入册页,置于案头把玩,或装成镜心或条幅,悬于厅堂供人观赏,便成了文人的一种雅趣。在山西乃至全国,金石传拓都算冷门,姚强是如何与之结缘的?“传拓至今,实与治印有关。”姚强故乡在平遥,古陶文化熏陶,兼有家学,自小喜欢磨砖刻字,后学书法和治印,一发不可收。虽忙于政务,但他始终内心浸润传统文化,渴望保持心灵自由,下班后把自己关在屋内,每每沉醉于古文字的精妙中不能自拔。十余载的治印过程,抱着追根溯源的态度,自然走向文字学的研究,而传拓又恰恰是最直接的文字学考证依据之一,如此因果,传拓便顺理成章。在金石传拓上,姚强孜孜以求,可谓是呕心沥血。他是名公务员,却如学者一般,经常在假期走乡串村,翻山越岭,寻访碑志传拓。一边是风餐露宿的辛劳,一边是孤灯夜下的寂寞,别人总以为苦,他却甘之如饴。为此,他还专门给自己取了个“三余堂”的堂号——其来自《三国志·董遇传》:有人问董遇如何读书,董遇言“当以三余”,即“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意在砥志砺学不负时光。姚强以此自励,精进勤勉可见一斑。姚强认为,当下的人对传统文化的继承,过多地追求“技”,很少有人能够沉下心来溯古正本,而他就恰恰喜欢拨冗见意,从浩如烟海的中华文化中找寻源头。所以,以深厚的古文字功底,姚强每拓一器,对文字都要进行摹写、隶定或阐释,以至于对器物器形、年代、出土或所在地,都要进行一番考证和探佚,然后以传拓,重现宣纸和金石互为晕染的精妙,赋予拓片新的灵魂。对他这一与众不同的做法,有专家评论,“这是山西的一股文化清流”。

B 绝技全形拓 从张颔先生无影塔开始

姚强的金石传拓,最大的亮点,是他继承了一项绝技:全形拓。普通传拓,有扑、擦二法,但只有平面效果,全形拓在纸质上呈现的器物,却是立体的。这门技巧的出现,与清代金石学的兴盛有关。当时,青铜鼎彝研究蔚然成风,但如何全方位呈现细节?古人便发明了以墨传拓器物全形的方法,让器物在纸上“站”起来,被称为“全形拓”。在照相机还没有进入中国的年代,它是保存器物影像的最有效方法,特别是有些传世器物遗失,但有了全形拓,器物的信息就保存下来。全形拓可以说是金石传拓皇冠上的“明珠”,在山西乃至全国,掌握这门技艺的人也不多。如同古代大侠的故事一般,平时深藏不露,某天突露峥嵘。姚强第一张被广为人知的全形拓,是件石制无影塔,且与著名文字学家、考古学家张颔先生有关。这件无影塔,是张颔老先生为研究古籍中的天文学问题自制的,长41厘米,宽19.5厘米,在日光下,塔影会随着节气的变化忽长忽短,到了夏至那天,塔影便会消失。因为常去张颔先生住处请教古文字,姚强对这座塔颇为熟悉。“张颔老先生过95岁生日时,他的学生们要为他举办了一场展览。当时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会做全形拓,就建议我把无影塔给拓出来。我就去拓了,在展览上一露面,就引起了大家的关注。”从那时起,人们逐渐知道,原来山西也有人能做得了全形拓。记者在姚强的工作室看到,他在半年内拓出即将展出的上百幅作品,所拓器物,小若袖巧鸽卵,大则庞然盈壁。其中,小型作品以玉器、铜镜拓片居多。最大的一幅是朱砂拓的汉画像石,宽度和高度将近两米,占了满满一堵墙,纹饰灵动,气势逼人。姚强介绍,这是一幅汉代的墓室门,他指着拓片上的题跋说,“汉初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社会经济、文化、艺术全面恢复和发展,人们逐渐重视起墓葬文化,厚葬之风随之兴起,这个墓室门就是当时这段历史的体现。”今年1月18日,张颔先生仙逝。作为再传弟子,姚强得知,张老遗有一支筇竹杖,杖首有张老1981年亲题“横拖瘦竹”四字,于是就将竹杖请来,亲自拓印,墨色浓淡相宜而不晕不燥,古意盎然风韵无两。后又得知张老有一柄工作镐杖,为著名考古学家贾兰坡所赠,在“文革”时遗失,去世后有人居然送回来了,经历颇为奇特,便也拿来做全形拓,机杼别出令人耳目一新,成为长者和后生学子之间的一段佳话。在姚强手下,只要是有文字或图案的古器物,无所不拓:青铜、砖瓦、甲骨、金银、刻石、竹木等,都能呈现在一张薄薄的宣纸上。记者所见,无论是西周古玉、盛唐铜镜,还是秦砖魏瓦、汉时画像,或以墨色,或以朱砂,拓出器物全貌,再以精湛的书法在旁边配以题跋,一眼望去,仿佛它们都站立起来,重新获得了鲜活的生命。

C 痴迷金石传拓 成为名家眼中的“异人”

在姚强眼里,传拓不仅是一种技艺,更是一种艺术,正是他对技艺的追索和对品位的坚持,使他的传拓成为山西文化界突然崛起的一道奇景。文博大家、我省著名考古专家张庆捷,对姚强的作品有着极高的评价。他和姚强相识,正是缘于金石传拓。刚开始,他听朋友介绍,姚强痴迷金石传拓,作为国家干部,却和学者一样,自甘寂寞以苦为乐,甚为称许。突然有一天,他在微信朋友圈看到姚强的一件青铜鼎全形拓,喜出望外。原来,他一直遗憾这门技艺在山西只有扑拓和擦拓等普通传拓,鲜见全形拓,没想到姚强竟然会。张庆捷向记者介绍,姚强拓制的作品,属于典型的“文人拓”,继承了全形拓创始人之一清代“金石僧”六舟上人淡墨的风格。姚强的作品上,往往附有他写的题跋,予以说明及考释。尤其是跋尾的考证,短短数十字或百余字,增添了作品的艺术魅力,也显示出很高的学术价值,“比如他对北魏《乙弗莫瓌墓砖銘》的题跋,引起我对该砖铭的关注,随后我在大同察访,后找到此砖铭三个版本,初步梳理清楚北魏高官乙弗莫瓌家族七代人的世系,对研究古代北方民族的迁徙、聚散、盛衰的历程,极有意义。”学者、山西大学教授姚国瑾评价说,姚强的摹写是艺术的,阐释与考证是学术的,这种艺术和学术相结合的方法,属于真正的艺术史研究。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进入到艺术的深度。就这一点来讲,在年轻的一代中,姚强可以说是做得较好的,再加上传拓这一门技术,“三位一体,在山西可以说无人能匹。”而著名作家韩石山的评价更直接:取姚之所书之金文,所刻之元朱文印章,所拓之汉画像砖,所制之青铜器全形拓,问何人所为?必答曰:江南高士也。若姚强者,分明晋人,而志趣行事绝然不似晋人,诚异人也。姚强对此却有更清醒的认识,山西文物量大物精,但精于传拓者很少,举办这次展览,除了让更多的人了解传拓,更重要的是在传承金石传拓这项技艺的同时,更好地抢救散落在乡野或尘封在暗室的金石资料,保护和弘扬山西的历史文化。“如果条件具备,山西应该成立一个金石研究组织。”姚强说,“在当前寻找传统精髓的大背景下,重振山西金石学,已经势在必行”。

本报记者 南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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