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鹿原》展现了关中平原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而电视剧要还原一个时代谈何容易。剧版《白鹿原》总投资达2.3亿元,94位主演与400位幕后工作人员组成的主创团队历经227天,从蓝田白鹿原上开拍,经三原、南京、上海、合阳、晋城、太谷、碛口,回到蓝田,再到北京,先后完成全组10次大规模转场,群众演员起用4万多人次,可谓电视剧拍摄史上的一个传奇。今日,该剧将亮相江苏卫视、安徽卫视,华商报记者采访了幕后工作人员,看他们是如何解决拍摄中的难题,展现关中风情。
编剧
陈忠实先生不厌其烦解答困惑
编剧申捷透露,写剧本一开始就遭遇难题:“当初改编《白鹿原》,一个我很尊敬的前辈老师曾劝我,说你不要沾,这种题材吃力不讨好。那片原太深了,你挖不进去!”而改编的过程中,申捷果然遇到了困难,“我仔细看了关于《白鹿原》其他艺术形式的展现,话剧、电影、秦腔、连环画……但写大纲分集几立几废,始终找不到方向。白嘉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祠堂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让乡亲们敬若神明?白鹿原上两代人又如何在风云动荡的年代碰撞出火花?如何通过自己的取舍和选择,‘悄悄’改变原小说的叙述视角和叙述方式?”
面对困难,申捷选择回到那段历史,“我干脆放下笔静心研读有关史料:党史、宗族史、民国史、县志。随着人物和剧情的发展,又相继查阅当时当地农民的耕种状态、婚丧习俗,参议会如何开,学生怎样求学,镇嵩军围城的悲惨,大旱大疫下的民生……不知不觉竟看了上百本资料书籍。这才觉着头脑充盈起来,手中的笔不再哆嗦。”
然后回到那块土地,“几次上白鹿原采风的经历也让我难忘,和老农民交朋友,手把手学割麦、拉犁,听他们讲述当年原上的日常生活。又到朱先生原形牛兆廉的后人那里拜访,甚至还四处寻找白灵原型的孤坟。”
还要回到创作者那里,“创作中途几赴西安向陈忠实先生求教,先生为我耐心讲解人物由来、剖析难点,不厌其烦地解答我的困惑。老先生坦诚相待,讲那些玄幻的东西是由于当时人的闭塞,时代的局限所致,完全可以加以批判地去写。讲情爱的本质是压迫下人的互相温暖,田小娥渴求真正的理解和关爱。”
造型
做旧,让每一块面料都有汗水的味道
面朝黄土背朝天,是原上人一生的写照,《白鹿原》为了让这些来自大江南北的演员看起来更像当年的原上人,在服装造型上煞费苦心。该剧的造型指导陈同勋曾为《乔家大院》《甄嬛传》担任造型设计。在接受采访时,他表示,为了让《白鹿原》的人物服装有泥土的味道,衣服重点在于做旧,“每一块面料都是希望做出来能闻出汗水的味道,都是体现人物勤劳的一面。女性在家做饭的油烟味、油渍,你能感受到她的辛苦。但这其实是非常难的,所以这部戏的服装制作之前,材料的处理就整整做了两个月,所有的面料不断做旧,甚至有的布料做旧之后都没有办法拿到裁剪台上裁剪,一扯就扯开了。有的材料做旧之后,我们甚至还用面粉或者水泥粉弄上去,喷湿,然后放很长时间。这个做旧的工作其实在拍的过程中一直在持续。”
《白鹿原》的演员都需要提前进组体验生活,每个人尤其是男演员都要晒黑,因为晒黑和化妆化黑的皮肤质感是不同的,“最开始我们就达成了共识,在这个戏里,他们不是演员,他们就是这个角色。比如说要把皮肤晒黑,农民皮肤的那种质感不能是画出来的,一定要是真的晒出来的,晒完之后,我们化妆也不是用传统的粉底来化,而是通过各种材料来打造一种原上自然形成的那种皮肤质感,会更有厚重的味道。”
剧中的女演员则强调是裸妆,“这个戏基本都是裸妆,除非是老年妆要特别做一下,所以这对演员的要求很高,会暴露他们的一些瑕疵。当然裸妆并不是完全不化妆,我们把她们的一些五官形状补充完整,但是你看不出来她是画过的。”虽然都是裸妆,但每个人还是会有不同,“有几个角色在时代的变化当中会很明显,我们会让大家很快能找到这个变化的点。白孝文始终在原上,我们没有给他什么变化,因为他在原上没有什么冲击的。不像白灵他们,变化会特别多,我们会把这个时代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东西给他们,但也没有想要做出极其特别的造型,那就脱离那个时代了。”
美术
搭建白鹿村还原关中民居
为了在剧中充分还原关中风情,《白鹿原》要让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于是拍摄前的一年多时间,美术指导刘路一就开始了疯狂的选景工作,因为现在的新农村经过改造后,已经很难找到那种历史感了。
“我们先用卫星地图从空中找大概相似的关中地貌,然后人再过去,一个山沟一个山沟去跑、去看、去找。西府、东府,甚至甘肃、山西都跑了一遍,这才在蓝田确定了这个主要的景。”白鹿原的祠堂和戏台,在时代变迁中历经风雨,几经摧毁又重建,虽然这里本身就有一个祠堂和戏台,但远远达不到拍摄要求,只能重新搭建,“《白鹿原》展示的历史时期比较长,祠堂也是从新到旧,被毁掉、重建、再被毁,为了反映这种几经磨难的折腾,我们只能用硅胶倒模,把柱子还原成新的,然后再做旧,再翻新。反复装修好多遍”。
而关中风情里怎么离得开土地和麦田,这可是白鹿原上的人最珍视的财产,于是选景工作人员从麦子还是青苗的时候开始找,找了一个多月,每天提着干粮爬原、爬山,“因为这个麦田是最有气势的景,它代表着土地和收获,在剧中有很重要的意义。我本来想着能找到二三百亩就不错了,没想到最后找到了1000亩,在蓝田和长安交界的地方。我当时觉得这就是老天赐给《白鹿原》的。”
剧中白鹿村是剧组在蓝田白鹿原上全新搭的景,为了更符合关中特色和历史,刘路一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研究和寻找关中建筑的样式,“前期先看历史资料,然后到农村尤其是一些废弃的农村进行实地考察,因为那里很多建筑都是保留清末的。白嘉轩的家完全还原关中民居的特点,按照农村的土砖结构和质地搭建。”但完全还原却为拍摄造成了困难,“关中的房子总体特点是窄长,小而窄。但就拍摄而言,厢房很小、很窄,基本上机器进去就满了,再加上演员就没有地方了。所以最后我们将开间放大,让机位和演员的表演有充分的空间,但观众看到的效果还是窄长的。”同时剧组在长安区搭建室内戏份所需的影棚,所有陈设也是参考了历史资料,能用老物件就用老物件,现场也制作了不少器物。
干农活是原上人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是族长白嘉轩也少不了下地干活。干活要用的农具,则是道具组一件一件从老乡家收回来的,刘路一表示:“碾子、叉子、铲子、锄头、镰刀,每一样都是收回来的。因为我们最初就定好了不做新的,因为再做旧也不如岁月的磨砺,道具组长孙宁军把东府、西府、关中都跑遍了,因为很多农村都已经不用了,你得到山区去找。最终收来了四个卡车农具,光镰刀就有200多把。”
摄影
八个机位全景记录
此前《白鹿原》举行90分钟片花看片会时,很多人都感叹这完全可以媲美电影的质感,而为了完美地用镜头展现白鹿原上的广袤深厚,展现人物的心理状态,该剧在摄影上也想了很多办法。摄影指导黄伟在接受采访时说,最多的时候,拍摄同时用了八个机位,“我希望是用全景记录的方式来完成这个戏,因为这个戏是一种生活的常态,一种生活流。如果我用单机或者双机拍,生怕错过什么,所以我们使用的是多机位,演员随便走,把戏交给演员,我们负责捕捉。”
麦田是白鹿原上非常重要的象征,剧组辛辛苦苦找的麦田,怎么拍好则是黄伟要操心的,“拍麦田的时候,我们想用一种大面积的运动镜头来阐释。比如黑娃跑出麦田,离开白鹿原冲向他想的那个世界的时候,我们总在想用什么镜头表现,最后决定用跟拍车加上跟拍车上的‘炮’,再加上斯坦尼康和长焦镜头,四台机器同时拍摄,在一个镜头里把所有的内容完成。这个其实对我们来说难度很大的。最后黑娃是跑了两次还是三次,我们就把所有的镜头都拍成了。”
而朱先生去世的那场戏,难度之大、完成度之高,更是让黄伟记忆深刻:“说到难度大可能是朱先生去世,原上老百姓送行的这场戏。原著中是下雪了,但我们也没办法决定拍摄当天就让老天爷下雪,只能人造雪。那时候是冬天,下午五点天光就暗了,三点我们准备完毕,五点就得拍摄完毕,完成了三次机位大转移,中间还要移动下雪机,这就意味着要移动吊车,这在乡间土地上是很难的事情。整个的制片部门,美术、照明、服化道、群演,要在两个小时内完成这场戏,一条很窄的小道,要把棺材抬下来,人都很挤,又要把主演的戏拍到,还有八百个群演也要拍到。”而群众演员的表现让所有人都非常感动,“一般来说群演很难进入状态,他们能站在那里假装抹抹泪就不错了,但是那天让我为之动容的是没有一个群演在现场笑的,甚至联想到朱先生的戏,真的融入情境当中去了。那天拍完了我觉得浑身没有劲儿,把力气全用光了,那两个小时是我拍《白鹿原》印象最深刻的,全组上下,上到制片主任、制片人,下到场工,就为了那一场戏,0.2页纸的描写,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我很感动,这是团结的力量,很牛。”
华商记者 罗媛媛
编辑:刘李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