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兵击运动爱好者进行对抗。
两个黑衣铠甲勇士对立而站,一个手握欧式长剑,跃跃欲试,一个拔出苗刀,迈出弓步,准备应战。
一声令下,欧式长剑刺出、划下,对方一个闪躲后,手中苗刀回转,化被动为主动,进行进攻。
欧式长剑,欧洲中世纪盛期战场上的“主力”;苗刀,明代对抗倭寇海盗的先进兵器。
两把隔着三个多世纪、相距近万公里的武器,几千年后在成都相见,源于一群兵击玩家的“撮合”。
成都川武会,一群来自各行各业因刀剑而结缘的年轻人,他们从国外的欧洲兵器对抗中找到灵感,让“沉睡”在中国古书中的刀剑和招式再次“苏醒”。中国传统武术,到底能不能打?他们,用刀剑告诉你。
【让武术复兴】
每周刀剑会友
一招一式都来自古籍
5月20日,周六,成都西门一俱乐部,每周一见的刀光剑影如期上演。
穿上胸甲,披上防护衣,整理好手部护具,再把面罩往头上一戴。21岁的黄程翔提起一把日本刀,缓缓走到训练场中。闭眼、深呼吸,睁眼、拔刀,突然加速,猛地一挥。对手稳稳地一格,双方开始对峙。
旁边,欧式长剑、苗刀也在激烈地对碰着。“拗步刀式、右定膝刀势,漂亮”,场外,陈其超目光追随着在空中舞动的苗刀,准确地说出每一个招式的名字。
这架势,看上去像是击剑,可无论是武器、动作还是招数,都凶狠得多。这是一种叫兵击的竞技运动,不同于击剑的点到为止,不同于传统武术的你来我往,这里的一招一式,都以“给对手致命一击”为目的。
兵击玩家们来自各行各业,有搞互联网的,有医生,有美术老师,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每周都会聚集于此,刀剑会友。在劈砍挑拨刺间,古代剑谱中的招式再次“复活”。陈其超脱口而出的“不明觉厉”的招式,就来自明朝程宗猷的《单刀法选》,“这是被很多人遗忘了的中国传统武术。”
借鉴欧洲通
过兵击复原中国武术
陈其超是团队的发起人之一,是武术爱好者,也是刀剑“发烧友”。
从小就爱跟着师从少林一脉的舅舅玩,“倒也没认真学,就是爱跟着比划。”刚上小学时,其他小伙伴热衷于踢球、玩泥巴时,陈其超痴迷于家中一本《单刀法选》。
正是这本书,打开了陈其超的习武之门。书上的小人,双手握刀,摆出各种造型,他把它当连环画看,然而,武术的种子却悄然萌芽。读书时,学理科的陈其超,却钟爱读古书,尤其痴迷于书上的古代兵器。高中毕业后,他曾接触过一段时间的武术套路,“我更喜欢格斗的感觉,脑海中经常冒出那些曾在书上看到的招式和兵器,它们能不能真打?”
2009年,陈其超开始用白蜡杆练习。把白蜡杆锯成相应的尺寸,模拟成刀,进行拆招的训练。即使这样,因为没有防护措施,自己常常被伤到,“而且白蜡杆和真的刀又有区别,力学上也无法达到真正的效果。”
2015年,陈其超偶然接触到HEMA。这是一种源于欧洲的武术系统,通过对武术古谱和手稿进行复原、重构,并加以学习、练习,从而进行对抗。“欧洲中世纪的武器被复原,书中的招式变成了能打的武术,这多有意思。”
从HEMA中找到灵感,陈其超想用同样的方式复原古书中的中国武术。就这样,他成为了兵击玩家。
[1][2][3][4][5]下一页 尾页万无一失的保护措施让兵击运动的危险性大大降低。
一套刀法
两年实战考验出十多式
复原古书中的中国武术,就是遵循古谱,把“连环画”转化为实战。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古谱上刻画的绣像和动作,并不连续和细致,很多招式,都需要配合文字和图像琢磨推敲。古书上,都是文言文,这对于现代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好在,陈其超以前就喜欢读古书,文言文还不错,他本身也习过武,有点动作的底子。
家里楼顶,成了最初的练武场所。一手拿书,一手拿兵器,一点一点比划着。长枪刺过来,兵器怎么挡,脚步怎么挪。通过长时间的练习,形成肌肉的条件反射。
会比动作只是第一步,这个动作能不能用,还靠实战来说话。在成都,和陈其超一样有刀剑情结的人还很多:峨眉出身的叔公、剑道出身的卓尔……他们因刀剑而结缘,成立了川武会。一有空,一群人就聚在一起,相互切磋。
“一个招式,每次都被打,就要反思了,是解读错了,还是没有参透,要不断地调整。”并不是每一个招式都可以完美复原。2009年开始研究《单刀法选》,2015年开始正式复原,一直到现在,书中二十多式,陈其超经过实战考验的目前只有十多式,“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吸纳百家
不同时空的武器在此相见
当然,并不是所有动作都只能一板一眼地来自书上,复原的同时,也有创新。
川武会的“大侠”们,来自不同武术体系。军刀大师“双头鹤”、欧剑大神蒋皓、以长剑见长的徐文……“英雄不问出处,只要是热爱武术,爱打、能打,我们都欢迎。”川武会会长张鑫伟说。
抱着一颗赤子心的武术爱好者聚在一起,各派别的武术相互撞击,不同时空的兵器相见,奇妙的化学变化发生了。
《单刀法选》中,只讲苗刀如何与长枪格斗,但当它遇到欧式长剑,又该如何应对呢?兵击玩家根据自己习武的经历以及实战中的具体情况,对动作进行调整,不断改进、创新。
在张鑫伟看来,传统武术需要去交流、去融合,而不是敝帚自珍,这样只会在自闭中逐渐没落。以最近接连击败太极、八卦掌的现代格斗为例,它并不是单一的某一个拳种,而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格斗家不断博采众长、融会贯通而产生的,“我们的武术,也需要在实战中不断创新,吸纳百家之长。”
首页 上一页[1][2][3][4][5]下一页 尾页学员们互相帮助,为对方穿上护具。
【为刀剑正名】
考究制作
让古籍中的兵器“活”过来
“快来看这把剑,等我练会了,绝对战无敌手。”5月20日,刚拿到新兵器的胡晓在训练场上得瑟起来。他手中的剑,看上去更像是长矛,有1.7米长,重约3公斤,因为“块头大”,非常有杀伤力,对剑士的要求也非常高。
这把剑叫德式双手剑,是陈其超几天前做出来的。要把书中的招式,变成能打的武术,很重要的一步,是让那些只存在于书中的兵器“复活”。
2015年,陈其超复原出第一把兵器:苗刀。“小时候就看《单刀法选》,讲的就是苗刀,而且关于苗刀的资料也相对完整。”虽然如此,复原起来也花了不少功夫。
书上记载,苗刀刃长三尺八寸、柄长一尺二寸,都是古典的尺和寸,有人说,是用的汉尺,又有人说是明尺。这时,就要翻大量资料来进行考证。“虽然苗刀起源于西汉初年,但我们看到的《单刀法选》,是明代戚继光改造出来的,应该是明尺。”
尺寸的问题解决了,再根据出土文物的照片,进行工程建模,设计加工、细节调整,花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才完工。在尽可能还原古代兵器真实参数的同时,为了保证练习时的安全,一般都采用尼龙的材质来制作,“弹性适中,在保证兵器强度要求的情况下,尽可能减少杀伤力。”
单手汉剑
做两个多月难达到古代标准
最难制作的,是一把单手汉剑。汉剑贴吧上,一张出土的单手汉剑的照片让陈其超震撼,“就算是在冷兵器末年,欧洲最后服役的军刀,未必比中国汉代时的先进。”
这把单手汉剑刃长85厘米左右、柄长10多厘米,重量只有600克,而长度相当的欧洲军刀,重量却有900克。“别小看这300克的差距,对工艺的要求是很高的。”
还原这把剑,也是伤透了脑筋。重量太轻了,而长度、款式又是规定死了的,重心又要配对。“光是设计,就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即使反复调整、修改,最终也未完全达到历史上的标准,“比真的重了十几克。”
除了单手汉剑,陈其超还尝试做了不少中国刀剑,每次这些刀剑一亮相,周围的兵击玩家都拍手称好,但真正拿来练习的却不多,“欧式兵器更受欢迎。”这多少让陈其超有些郁闷,“其实,中式兵器要厉害得多。”
对于其他冷兵器,陈其超最推崇长枪,他用“登峰造极”四个字来形容,“速度快,变化多,攻击距离远,虚招和实招结合,适合先发制人,让对手无从招架,就算防守时,枪尖划一个圆,一下就可转为攻击。”同样厉害的还有双钩,它是专门破刀剑类的短兵器,“可以锁住对方兵器,给对方造成致命的伤害。”
武术精华
过分强调健身作用而忽视本质
在不少人的印象中,中国武术,就是秀拳脚。徐晓冬20秒击败太极魏雷、八卦掌挑战现代搏击撑不过十秒,吃瓜群众们纷纷开始质疑,传统武术到底能不能打。
“能!”陈其超斩钉截铁地回答。在他看来,传统武术的出路在器械武术的复兴,“无论是原始时期人们用石斧、弓箭捕猎,还是明清时代传统武术形成时最重要的器械武术,刀枪棍棒等冷兵器,在武术中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是中国武术的精华,拳脚只是入门与基础。”
无论是在小说、电视、电影中,还是现在的武术教学中,中国的武术显得有些花哨,而且越来越多人把目光聚焦于武术的健身作用上,诸如太极拳等传统武术,逐渐蜕变为清晨公园里老大爷养生的手段。“希望能打的器械武术,重新被重视。”
华西都市报-封面新闻记者 吴冰清 见习记者 于婷 摄影 杨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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