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维汉主持的三星堆发掘,使沉睡数千年的古蜀三星堆文明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被称为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之一。
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怀德堂,克里斯多夫(Christopher Hoogendyk)静静地坐在里面,这里也是他外祖父曾经工作过的地方。3月19日上午9点到11点30分,他都不曾离开座位,听着大家用四川话讲述外祖父在成都华西坝的故事。
数十年后,这是他第一次来到中国,见到了童年时期外祖父葛维汉讲述的故事中的地方。葛维汉 (David Crockett Graham)1882年生于美国阿肯色州,1911年来到中国四川,并于1932年任华西协合大学(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前身)博物馆馆长,其在广汉的考古发掘,揭开了中国川西平原三星堆遗址考古的序幕,对发掘与研究三星堆做出了开创性的工作。
人物名片
葛维汉,原名大卫・克罗克特・葛维汉(David Crockett Graham 1884~1962年),美国阿肯色州人。美国著名的考古学家、人类学家,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首任馆长。三星堆遗址的最早发掘者之一。
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
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是中国近代最早成立的博物馆之杰出代表,在中国近代博物馆史上占据重要地位。
1914年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开始筹建,时称博物部,理学院院长戴谦和博士为部长,博物部主要包括考古、自然科学、人类医牙三大博物。收藏始于1914年收集的一件校钟,至1931年,已有藏品6000余件,陈列于华西协合大学赫裴院又称医牙楼。
1932年博物馆正式成立,葛维汉博士任首任馆长。在其主持下,博物馆发展有一日千里之势,馆藏文物主要包括民族文物,新旧石器、清代服装刺绣、瓷器、铜器、玉器、汉俑、广汉遗物、人类医牙标本、动植物标本等达15000余件。被盛赞为“收藏珍贵之历史遗物甚多,永为西南最完善之博物馆。”
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 宦小淮
实习生 韩金雨 摄影报道
首次来到成都 找到外祖父故事的原型
3月的成都,春风吹面不寒,克里斯多夫和女儿乔安娜(Johanna Hoogendyk)穿过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的校舍,中式歇山顶、西式老虎窗,华西坝这些中西合璧的建筑风格,让他拿出手机拍个不停。这正是他外祖父日记里提到的地方,童年听到的很多故事也都发生在这里。
“外祖父讲过很多发生在这里的故事,那时候我才十多岁。”克里斯多夫告诉成都商报-红星新闻记者,虽然很多故事都已经不记得了,但他知道外祖父在成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里的大学教书、做学术研究,“他还到乡下去做研究”。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在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外祖父很受大家尊敬,他的故事也充满了传奇。
据他介绍,能够来到中国,还多亏收到了从华西医科大学毕业的伍波的邮件,“他们联系到我,然后进行了很多衔接工作。”到了成都之后,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无论是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景致,“从事实角度来说,这里跟外祖父所描述的成都是很相似的。”他表示,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令自己惊讶,他们打算在这里待一周,参观四川大学博物馆,看看外祖父反复提及的那些地方。然后还会去重庆、四川宜宾旅行,最后回到成都,从这里回国。
儿时中文都是成都口音
女儿研究亚洲历史
在接受记者采访过程中,他还提到了一件趣事。小时候,外祖父总是喜欢开车载着他去教堂,路上会给他讲很多故事,并用中文教他数数,从1数到10。
“2005年的时候,我和女儿去见母亲,让她教我们唱中国儿歌,给我们数数。”克里斯多夫笑着说,此时才发现母亲的发音和他的不一样,他还专门就这个问题去找了研究中文的学者,最后才得知,自己是成都口音,而母亲是宜宾口音。
“母亲在宜宾长大,学英文之前就已经会说中文了。”克里斯多夫告诉记者,自己并没有继承外祖父的专业,而是选择了生物专业,后来研究生阶段学习生态学。“因为我个人对理工科更感兴趣”。
站在一旁的乔安娜接过了话茬,“但我就对历史更感兴趣”。她告诉记者,小时候家里的长辈会给她讲中国历史,唱一些中国的儿歌,后来她选择了历史专业,研究亚洲历史,“这些都是受了家人的影响”。
赠送葛维汉日记和照片
丰富川大博物馆的研究资料
3月19日上午,克里斯多夫还将外祖父的日记和照片刻录到光盘里,赠送给了四川大学博物馆,“这些都是出发前一天才整理完成的。”他向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相关人士解释了每个光盘中的内容,随后,又将葛维汉先生生前完成但并未出版的书一并赠送给了川大博物馆。
熟知葛维汉事迹的原华西医科大学老师金开泰向克里斯多夫讲述了他外祖父的诸多故事。“葛维汉先生是中国人类学华西派的代表人物之一,担任华西协合大学(今四川大学华西医学中心)博物馆馆长之后,主持了华西边疆学会的工作。他积极推动华西边疆学会对外考察、总结,在学术期刊上先后发表论文55篇,反映了西部地区的民族、人文特点,其研究对华西人类学派有着杰出的贡献。”
76岁的成都作家谭楷也将所著的《枫落华西坝》赠送给来访的克里斯多夫,书中还原了华西坝的诸多往事,讲述了中西文化交流的过往。“葛维汉不仅对文物有着浓厚兴趣,还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了认真、准确、生动的记录。”谭楷介绍说,这个博物馆馆长在苗寨收集整理了752件歌谣、说唱、民间故事,甚至请了三位苗家歌手到成都,让精通音乐的牙医刘延龄记谱。
葛维汉在广汉的考古发掘
拉开三星堆发掘序幕
促成克里斯多夫成都之行的伍波介绍说,葛维汉1911年和妻子从旧金山乘坐“西伯利亚”号蒸汽轮船,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到达上海。随后,他在上海和绍兴学了一年的中文。“他的大女儿葛秀兰就在绍兴出生,也是我的英文老师。”伍波说,他共有五个女儿。
葛维汉博士有写日记的习惯,伍波在史密斯索尼学院档案馆找到了他的大量日记。其中1932年到达华西坝的一篇日记记录,“9月30日,经过在长江和岷江艰难的旅行之后,我终于到达成都。一艘船在到达成都之前8英里处失事,我的一些书也被弄坏了。为我们准备的在(华西)校园里的房子还没有就绪。它严重失修,已经三年没有人住过了。房子得粉刷一下,油漆工从六月份就开始了……当我到达的时候,我发现油漆工已在房间和厨房里忙了两三天;第二层楼刚漆好,需要过两天才能住。阁楼里摆满了别人的家具,整个一楼都是满当当的,马上就要粉刷腾空前厅了。因此,我们不得不把所有东西暂时堆放在走廊上。走廊有几处漏水很厉害,所以有些东西都给弄湿了。我们搬进去的速度受到限制,有很多我们没有预计到的困难。我到那儿不久就当选为(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馆长。博物馆有很多收藏非常有价值,但没有分类标签和记录。我的第一份工作即是把博物馆中的所有文物进行分类,对它们进行编号并完成所有可能的记录,等等。”
直到1948年,他才从华西协合大学退休,回到美国,定居在科罗拉多州恩格伍德镇,利用自己37年来在中国搜集的丰富材料和研究,安心写作。时至今日,葛维汉为人熟知的还有他在担任华西协合大学博物馆馆长时,敏锐地意识到广汉农民燕氏父子偶然发现的玉石器的价值,而随后率考古队开展的发掘工作,更是拉开了三星堆的考古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