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芜名著《南行记》。
艾芜佚简。本报记者 肖姗姗 摄
谈创作
艾芜首创“流浪小说”的书写
“流浪小说”不是游记
艾芜的视角是平视的,他是一个用生命来书写自己的人
话情感
艾芜的精神原乡,却一直是故乡
他书写故乡的小说可以与《南行记》并列
用母语方言四川话为基础
本报记者 肖姗姗
“人应该像河一样,流着,流着,不住地向前流着;像河一样,歌着、唱着、笑着、欢乐着,勇敢地走在这条坎坷不平、充满荆棘的路上。”这是艾芜的人生写照,更是艾芜精神的诠释。
6月11日,在“纪念艾芜诞辰115周年暨‘艾芜与文化中国’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来自国内外的学者和专家,从艾芜的文学作品出发,对其笔下的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流浪他乡与回归故乡的多层次精神世界,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为什么要重读艾芜?为什么要研究艾芜?为什么要纪念艾芜?与会学者和专家认为,因为艾芜仍然是有待打开和敞开的世界,对艾芜文学世界及其价值意义的认识,有继续深化和拓展的空间。艾芜的“流浪”,研讨会也给出了全新的理解,那是精神世界的“漂泊”,那是艾芜这股清流对海洋的向往。
底层求生者
成就艾芜“流浪”的伟大
《南行记》,艾芜最深入人心的代表作。从云南到缅甸,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一路上艾芜始终带着书、纸和笔,以及一个用细麻绳吊着的墨水瓶,在小客店的油灯下、野外山坡上,写下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艾芜首创了“流浪小说”的书写,开拓了新文学创作“边地文学”题材领域的先河。
艾芜的“流浪”,并非普通意义的流浪。新西兰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中文系教授王一燕,对“流浪小说”进行了详细的解析。“什么样的游走才能算是流浪,流浪小说中的主要人物是不是就是流浪汉,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流浪汉?”王一燕直言,流浪小说不是游记,包括去日本的郁达夫、鲁迅写出来的,都不是流浪小说,因为他们跟艾芜的出发点和写作角度有差别。“艾芜写的都是下层人民非常实际的生活,他从那个角度来看世界、看生活、看人生、看人的本性。”写出流浪小说的艾芜,本身就是一个底层求生者。
四川大学教授周维东认为,艾芜的“流浪”是一种低阶旅行,“很多异域书写都是高阶的,比如说中国到欧洲,到先进的国家去旅行,而艾芜不是,所以他关注的也都是劳工这样的阶层,但他的视角是平视的。”其实,之所以有这样的视角,在于艾芜在流浪中,真的与这些人,比如赶马人、抬滑竿甚至偷马贼都朝夕相处过,艾芜“流浪小说”的伟大,在于他塑造那些处于底层,沦落为小偷、强盗,但还要坚强生存下去的人,是对人生、对世界的思考和探索。学者和专家们认为,这样的创作,在艾芜那个时代是非常独到的,“他是一个用生命来书写自己的人,他的《南行记》指向一个目标,就是超越一切,像钢铁一般生存。”西南交通大学教授段从学如是说。
“流浪”过后
是对故乡更深情的眷恋
流浪,是艾芜文本系统的关键词,也是他人生最鲜明的烙印。但他的精神原乡,却一直是故乡。中国传媒大学教授逢增玉谈到,艾芜对异域空间的探索,是有着“自然的乡愁和狂野的冲动”。四川大学教授陈思广等更是撰文,论述了艾芜抗战小说的“巴蜀视野”,解析了艾芜用独具巴蜀意蕴的文化性格去写《山野》里的情节,“艾芜将深植于心的巴蜀大地的生存体验、川人特立独行的文化性格融会贯通在了他笔下的正面人物灵魂当中。”陈思广认为,从拥抱世界到拥抱故乡,艾芜经历了身份的转换,但不变的是他始终积极的心,始终愿意为人类探索出路的意愿。“哪怕是在最黑暗的战争时期,艾芜也不卑不亢地写出自己对巴蜀大地,乃至整个大后方的观察与理解。”
成都大学教授张建锋认为,故乡的原野,对于艾芜刻骨铭心,终生难忘。“艾芜书写故乡的小说可以与《南行记》并列,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和开发价值。”张建锋表示,由漂泊而回归,由异域而故乡,是艾芜创作的一个转换时期,代表作就是写于1936年12月的《春天》,倾力描写了“天府之国”的故乡人事。其实到那时,艾芜都还没能归家,但他对故乡的眷念移于纸上,却像是真的回到故乡那般。之后,他连续创作了《落花时节》《童年的故事》《我的幼年时代》,无一不是在书写这回望中的故乡。张建锋感叹:“艾芜书写故乡的小说,流露出恋乡、思乡、怀乡的深情厚意,这是艾芜故乡小说的情感特质,值得学术界引起关注。”
而艾芜对故乡的眷恋,还表现在了他的文学语言上。他用母语方言四川话为基础,精心提炼和描摹普遍通行于西南地区甚至更广大地域的民众日常口语,比如“啥子”“咋子”“冲壳子”等极具川味的表述。流浪在外,乡音未改,足见艾芜对故乡的眷恋。
重读艾芜
要看到其突出的吸引力
“艾芜这个作家被接受、受欢迎的程度非常高,但是,这么一个令人喜爱的作家,我们要表达对他的理解,把他纳入文学史的讲授,书写脉络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很多困难。”段从学一语道出研究艾芜的困惑。这个国际研讨会的意义在于,要重新理解艾芜,找到与艾芜“对话”的入口。
韩国东亚大学教授金龙云坦言,艾芜在南行流浪的过程中,所体会到社会层次的异化,形成了难得的经典,他希望中国学者们对艾芜的小说给予全新的价值评价,为韩国的相关研究提供有力的支持。
“一个人已经出生115年了,创作年代将近100年了,还有人来研究他的作品,为他所倾倒,这是我所思考的。”四川大学教授张放直言,再次研究艾芜,要看到其突出的吸引力,“在20世纪人类实现世界性、现代性的背景中,走向世界,强化和实现世界的联动性。”张放感叹,无论艾芜走到哪个地方,都在向往世界,向往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