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日报全媒体记者 张红霞
这个清明假期，乐山峨眉山市的早市苦瓜抢了个“头筹”――因早于正常季上市20多天，苦瓜卖出了每斤4元的价格，亩产万余斤能收入4万元左右。
农民肖玉明很兴奋。1月初育苗，3月底上市，5月收尾，他流转、承包了15亩地种植苦瓜，一季可收入五六十万元。这样的业绩，在峨眉山苦瓜种植户中，十分常见。
欣喜的表情，也出现在成都金田种苗有限公司（下称“金田种苗”）总经理李春文脸上。在他的蔬菜种苗培育基地里，仅苦瓜种苗一项，“今年1至3月，已销售了300多万株。”
四川是蔬菜大省，品种繁多，为何李春文甘做“苦瓜王”？他自主培育的苦瓜种苗中，有几种甚至成为爆款，其中藏着什么奥秘？
初尝试 引入新品种栽种，从卖种子到卖种苗
“瓜型柳条，珍珠瘤，绿色，亮度好”，行走在智能温室大棚里，攀爬至棚顶的苦瓜藤上，密实地垂挂着“金田187”苦瓜。李春文边走边介绍，肖玉明种的就是这个品种。
“金田187”是李春文团队通过审定的首个自主培育苦瓜种苗，它的出现，使过去每亩栽植1200株苦瓜苗降低为350株，“株数降低了，苦瓜生长空间大，营养充分，产量却没减。”李春文说。
2003年，创业两年的李春文接触到了来自台湾的苦瓜种子“碧秀”。彼时，毕业于温江农校的他是一位专门从事蔬菜种子销售的专业人员。
“‘碧秀’的特点是耐湿耐高温，丰产性、抗病性好。”李春文十分欣喜，它没有其他品种怕热、病害多的弱点，容易挂果，能够填补秋季苦瓜的市场空白。他赶到厦门，从“碧秀”产权人、台湾农友种苗公司手中获得了独家代理权。
此后两年，“碧秀”在成都郫都区进行试种，尽管每粒种子价高至1.5元，比当地苦瓜种子高出10多倍，却因为优良特性受到农民欢迎。
但意想不到的问题随之出现。由于在早春二三月育苗，此时天气乍暖还寒，早晚温差大，“碧秀”出苗率低，郫都区唐昌镇农户鲁邦林买了上万元种子，却只育出300多株苦瓜苗，叫苦连天。
“农民自己育苗风险太高，”李春文决定自己育苗卖给农民。2005年起，金田种苗诞生，李春文在省内蔬菜种业率先搞起了种苗培育和研发。
再研发 投入数百万元，根据不同地域研发种苗
根据不同地域不同气候，研发不同的苦瓜种苗――李春文形容其为“一地一苗”，何以做得如此复杂？
在全省苦瓜种植区域图上，除峨眉山、夹江外，米易也是一个非常有特点的苦瓜产区。凭借优越的阳光条件，每年10月种植，次年1月上市，成为全省第一波上市的苦瓜。
“米易苦瓜大约有2000亩，我们的品种是‘金田362’，特点是前期耐热、后期耐寒，每亩用苗从过去的2000株到现在的1000株，农民负担大大减轻。”在李春文看来，米易苦瓜季节优势突出，上市价格好，每亩能带动农民增收3万元以上。
而在成都种植区，苦瓜种苗的特点为前期耐寒、后期耐高温，“金田186”就是专为成都产区而开发的。“这个品种把每亩用苗量降到了最少120株，贴着大棚两侧栽植，出苗前期，可套种番茄、辣椒、茄子等，亩产效益还能提高。”研发参与者、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教师练华山透露，这个项目已获得成都市科技局重大科技应用示范项目支持。
去年，金田种苗销售收入2000多万元，投入研发200万元，占比10%，“这些年，我们投入研发的总费用有800多万元。”李春文的话让练华山感慨，作为种业企业，如此重视研发并不多见。
“每年都要在各地收集几十上百个苦瓜材料，进行组配、杂交、试种，找到最适宜的性状，再筛选成为品种。”从2005年起，每年几百个组合实验，李春文都在研发第一线。
“金田”系列苦瓜种苗的研发过程，辛苦而单调，单是苦瓜授粉环节，就是一大考验――夏季，单层普通大棚内温度高达35℃-40℃，工作人员却要争分夺秒地抢在一周内为苦瓜人工授粉。
改技术 “劈接”到“贴接”，丝瓜底“长”出苦瓜苗
在金田种苗的智能大棚里，丝瓜藤上“长”出了苦瓜苗，野生茄子为竹丝茄“托底”，冬瓜嫁接到南瓜藤上……基地有1600多个蔬菜品种，嫁接技术已用在了几十个品种上。
为什么要嫁接？2008年，在推广几年后，“碧秀”抗病性逐步减弱，土传病害增加，如何有效延长品种的使用寿命？李春文带领团队展开攻关。
他尝试用抗病性好、丰产性好的丝瓜做砧木嫁接苦瓜。“嫁接后的‘碧秀’苦瓜，藤蔓像矿泉水瓶子一样粗，我们引导农户像种植葡萄那样搭棚，苦瓜结实量大增。”李春文的想法得以验证和成功，“金田187”“金田188”“金田186”相继研究成功，目前已自主培育了十余个苦瓜品种。2010年后，金田种苗嫁接后的苦瓜苗成活率达到95%以上。
嫁接推开了，又出现了新问题。采用“劈接”嫁接技术，苦瓜苗容易出现“穿根”现象――苦瓜苗下垂部分穿过丝瓜砧木扎进土里，使得嫁接落空。
李春文团队又创新使用了“贴接”嫁接方式――把砧木刚长出真叶的两片子叶，嫁接到接穗的两片子叶上，再用夹子固定住。
在智能大棚里，记者看到，一株株绿油油的小苦瓜苗，放置在黑色杯罩下的营养杯里，下半部有一只红色的小夹子，夹住丝瓜“桩头”与苦瓜种苗的连接部分。丝瓜苗的根砧粗壮发达，密密麻麻的根系几乎要将小小的营养杯撑破。“丝瓜藤根系发达，容易吸收土壤中的养分与水分，这正好弥补了苦瓜的短板。嫁接后，苦瓜苗在5至7天后伤口就愈合了。”李春文说。
农业种业“芯片”到底好攻克不？李春文的回答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不能止步。”
现在，他的早中晚熟苦瓜种苗全年可向市场供给10个月的新鲜苦瓜。下一步，李春文团队将向基因研究延伸，“要把最优秀的植物特性准确地找出来，组合在一起，做出更多像苦瓜一样的‘单品冠军’。”李春文很期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