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辛苦,再多牵挂,为了家人,她们挑起生活重担,坚定向前
如今,外卖送餐员已经成为城市中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他们骑着电动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不论刮风下雨,都能将热气腾腾的食物送到顾客手中。在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外卖小哥,却少见女骑手。有统计数据显示,目前该行业的女性送餐员所占比例不超过3%。
近日,《工人日报》记者采访了几位“女骑手”,倾听她们的从业故事。
“为了儿子,我什么苦都不怕”
35岁的司晶晶是山西襄汾永固村人,已经来北京打工近十年。“我喜欢北京这座城市,机会多,挣得多。”
两年前,司晶晶与丈夫经营一家早餐店,收入虽然不高,但能维持生活,不算辛苦。但司晶晶那时就告诉自己,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儿子上高中了,以后要用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上大学,买房子,娶妻生子,都要用到钱啊。”提起儿子,司晶晶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一次偶然的机会,司晶晶听说外卖送餐员的收入很高,思考再三,她关掉了早餐店的生意,成为了美团公司的一名“女骑手”。“家人当时不想让我干这个,因为干这行的一般都是男人,风里来雨里去,十分辛苦。但这个苦我能吃,戴上头盔和口罩,谁知道你是男的女的啊。”说着,她麻利地拿起头盔套在了头上,朝着记者咧嘴笑,“为了儿子,我什么苦都不怕。”
“她是最早来站里的女同志,已经干了两年了,吃苦耐劳,业绩经常达到优秀,一点儿不比男骑手差。”司晶晶所在的朝阳区花家地站点站长对她十分认可。
虽然有不怕吃苦的精神,但作为一名女骑手,司晶晶也坦言在工作中确实会遇到一些困难,最明显的就是体力。“接到过几次啤酒订单,一箱就有24瓶。一些小区不让电瓶车进,真的是搬不动。”她无奈地说。每当遇到这种情况,临近的同事总会施以援手,这让司晶晶觉得很温暖。“这种‘互助单’他们是分不到钱的,我就买瓶水感谢一下。”
做了送餐员后,司晶晶慢慢有了积蓄,但她还是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她和丈夫在东五环外的一套老旧四合院里租了一个狭小的单间,一张床就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空间,上厕所只能到外面公厕,十分不便。虽然条件艰苦,但一想到每个月只要800元的房租,司晶晶就觉得吃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对司晶晶来说,生活中最大的苦不是外在条件差,也不是工作辛苦,而是对儿子的思念。“晚上10点,儿子下晚自习后会用学校的公用电话打给我,但学校规定每个学生只能通话两分钟。有时笑着跟儿子说完再见,刚挂下电话就哭了。”她说,正是这每天两分钟的通话给她注满第二天工作的动力。
“能多挣点是点,家里现在就靠我了”
家在丰台区东王佐村的杨雪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也已经是一个2岁孩子的母亲。1995年出生的她看起来略带些沧桑,与记者交谈时,她爽朗的笑声极具感染力。但没有人知道,这个爱笑的姑娘承受了多少生活的压力。
两年前,杨雪的父亲被查出患有胃癌,数次化疗慢慢掏空了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爸爸是个特别乐观的人,现在还总劝我不要为他伤心,不要为他累着自己。但我是他女儿,总得为他做点什么。”
孩子1岁多时,杨雪将其托付给了自己的母亲照看,开始送餐赚钱,成为了一名“女骑手”。“云岗站点和市里的站点不同,每个月送满400单就有4000元的保底工资。”杨雪说,在云岗这边,送餐员算是“高薪工作”,但这些钱对她的家庭来说还是不够。为了增加收入,她还在早餐店兼职当收银员。“能多挣点是点,家里现在就靠我了。”
半年前,杨雪的母亲腰伤复发,站一会儿腰就会疼,杨雪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些。好在送餐员的工作能让她方便照顾家里。“我从家骑电瓶车到站点只需要十多分钟,平时就在附近送餐,家里有什么事都能及时照顾到。”她说。
欣慰的是,艰辛的生活没有改变杨雪开朗的性格。五年前,杨雪在昌平送快递时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他说当时就是看上了我的乐观。”杨雪笑着说。
儿女永远是父母最大的牵挂,但杨雪觉得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上夜班每单能多挣2元,站长一开始不愿意让我上,怕遇到危险,这个机会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杨雪说。也因为如此,她经常深夜才回到家里,少了很多陪伴孩子的时间。“女儿最亲我了,每天都不愿意睡觉,要等我回家。”杨雪的眼圈有些湿润,她告诉记者,她最怕的,就是敲开顾客的家门时,看到对方家里也有一个几岁大的孩子。“想起自己的女儿,下楼后总会偷偷抹眼泪。”
但乐观的杨雪知道,再多辛苦,再多牵挂,她都要一直往前走,“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我不觉得干外卖员不好”
一个月前,邹明月和丈夫揣着借来的几千元钱,怀着对新生活的向往,离开了生活了25年的家乡来到北京。“第一次离家,没想到是出来打工。”她说。
邹明月老家在东北锦州农村,她从小在父母的关爱下没吃过什么苦,结婚后在县城买了100多平方米的房子,与丈夫规划好了未来美好的生活。但天不遂人愿,生活没有按照他们的计划展开。“我和丈夫在老家包大车收粮,之前效益一直挺好,但去年不景气,赔了10多万元,欠了别人钱。”邹明月叹了口气,“长这么大没欠过别人钱,我不想让丈夫一个人扛,两个人一起干还能还得快些。”
为了尽快还清欠款,邹明月与丈夫来到北京,做起了外卖送餐员,在国贸三站站点送餐。“在锦州送外卖一单挣3元,而在北京一单能挣10元。”
对一般人来说,每天的吃饭时间是休息放松的时候,但对邹明月和丈夫而言,却是二人最忙的时段。有时她和丈夫碰到,由于双方手中都拎着餐,不方便摘口罩,两人只能点头一笑,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转身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我知道他在冲我笑。”邹明月说。她基本每天都要从上午9点干到晚上9点,只有中午才能多休息几分钟。“第一个星期上班时我的两条腿都走得麻木了,又沉又肿,完全没有感觉。半个月左右才逐渐适应这种工作强度。”
邹明月是个性格内向的东北姑娘,别人的不理解经常会让她感到委屈。一次,她在给一位年轻女顾客送餐时,对方的一句“这么年轻干什么不好”让她伤心了很久。“我不觉得干外卖员不好,我们凭着自己的合法劳动挣钱,有什么不对?”邹明月话语里饱含委屈。
但也有让邹明月感到暖心的时候。“有好几次顾客看到我是个女送餐员,觉得我不容易,给我‘打赏’了小费。”
“这一年我俩再辛苦点,争取能多挣些钱回去,慢慢都会好起来的。”邹明月话语里充满坚定。
周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