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这个人看上去粗疏一些,其实对重要事情还是很挂心的。他对林彪一直没有亲近感,不仅是情趣方面,就是思想路线方面也有些不和。到了1959年9月,彭德怀罢官,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以后,他的感觉更明显了。
四年前,也是9月,贺龙担任了军委常委,开始参与军队许多重大问题的决策。那时,在彭德怀主持下,他和徐向前负责各特种兵的工作。1956年又分工由他主管工作。他是个好共事的人,与彭、徐工作很协调。现在,彭老总下台了,林彪主管军委工作。在当时全党“左”的思潮的影响下,贺龙从直觉上讨厌林彪提出的那一套东西,觉得他有点儿哗众取宠,但,那是得到赞许的,是对是错,他一时也说不清楚的。
多数情况下,他还是经常从自身的认识上找问题,使自己的思想努力跟上去。新军委成立之后,他是三位副主席之一,他的观念是:人在其位就要谋其事,他尽力要为军队多做些事情。他很想到部队去走走,调查研究一番。但是,不久,中央又任命他为中央军委国防工业委员会主任。这一年,他为国防工业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抽不出时间下部队去,直到1960年底至1961年初召开的中央工作会议上,为了战胜全国性的严重经济困难,提倡大兴调查研究之风,提出1961年要成为调查年,实事求是年,他才实现了下部队调查的夙愿。
东交民巷8号,曾住着三位元帅:贺龙、陈毅、罗荣桓。陈毅当外交部长以后,迁入中南海,就剩下贺、罗两位元帅为邻。贺龙是个爱热闹的人,性格豪爽,常常约了罗荣桓散步,聊天。加上罗荣桓的身体一直不好,有个像贺龙这样健谈的人和他做伴,也觉得高兴。两人交往多了,彼此知心。罗荣桓这个不好开玩笑的人,私下里也戏称贺龙为“龙头大哥”。贺龙许多有趣的经历和谈话常常使他开怀大笑。
有时夏天去北戴河,这两家人也同坐一列车,在车上说说笑笑,热闹无比。孩子们更是如过节一般。罗点点在回忆录中描写到他们的同车旅行时,特别写到罗荣桓与贺龙两位长者,在孩子们的眼里:
罗荣桓元帅是长辈中最慈祥的一位,他有宽广明亮的额头,一双和蔼安静的眼睛和厚厚的嘴唇。不易觉察的笑容像一阵阵清风掠过春日的原野,在他脸上时隐时现。他太不像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元帅,太像一个“好爷爷”了。连那种充满辣椒味的湖南话在他的嘴里都显得格外好听,以至于所有的孩子都喜欢和他在一起。贺龙则永远威严,他的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唇上一撮与众不同的胡须,使他甚至永远是漂亮的。那时候,这些元帅伯伯们都喜欢带一种苏式的筒状羔皮帽,就像苏联电影里的夏伯阳、布琼尼戴的那种。同样的帽子戴在他们头上却是不同的效果。罗伯伯显得更一团和气,贺龙则更八面威风。
但是好景不长,罗荣桓1956年辞去总政主任,1960年再度复出以后,深感对部队情况生疏,尤其是在目前这种经济困难时期,指战员们的思想状况究竟如何。当他和贺龙谈起想下部队去了解情况时,与贺龙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两人商定,顺着京沪铁路南下,结伴而行。
一到南京,他便同罗荣桓专程到一个警卫部队的连队里去视察,看看连队的情况到底怎样。一到连里,他们就跑到伙房,然后又到猪圈、菜地兜了一圈,碰到干部、战士就拉住他们,问连里的伙食怎样,生产怎样。他们巡视的结果和战士们说的一样,这个连队的伙食搞得不错。两位老帅心里平坦了许多。后来他们又问起那时的热门话题:学习毛主席着作问题。
罗荣桓问连队干部:“林副主席最近提出‘带着问题学’,你们怎么理解?”这下可难住指导员。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支委会开了几次会,但我们水平低,研究来研究去也不知道怎么学才能立竿见影。”
贺龙性子挺急,朝连里干部挥挥手,说:“上面是那么讲的,你们下面学习的时候,要灵活运用嘛!”罗荣桓也觉得这个问题需要纠正,直言不讳地说:“要认真学习,注意联系实际,领会精神实质。至于‘见影’不‘见影’,究竟何时‘见影’,那是学习以后的成效问题,先不要考虑。”
显然,这两位元帅不相信林彪搞的那一套东西真的那样神通。2月7日,两位元帅到上海的第二天,东海舰队司令员陶勇,上海警备区副政委方中铎,空军驻沪部队政委江腾蛟前来看望他们。方中铎在汇报中说:有些战士的家乡遭了灾,乡亲们挨饿;有的社队干部作风不好。探家回来,有些怪话。有人说这是反对“三面红旗”。他们借用地方的做法,把战士划为三类。这些战士被划为落后分子。
罗荣桓当即指出:“在战士中不能划类!把战士划为落后分子,没有好处嘛!副作用大。”贺龙坐得久了,起来活动一下,接着罗荣桓的话头说:“对嘛,可不能因为说了几句怪话,就说人家是落后分子。现在说几句,可能以后说得还要多些,因为现在才2月份。南方5月,小麦登场;北方到7月,小麦才登场,困难还在后头呢!”
罗荣桓说:“怪说说得多的,往往是阶级出身好的。他们没顾忌,敢说话,‘怪话’就可能多一点。有些中农出身的,比较谨慎,有顾虑,往往不多说,不敢说,并不等于没有意见。不要因为战士说些怪话就说成是落后分子,不能随便戴帽子。”“是啊,帽子可是不能随便戴的。”贺龙在室内踱了几步,坐下来说:“帽子大了不好,小了也不好,戴得不好就不舒服。我们不能太伤感情,要尊重战士的自尊心。一定要强调说服教育,不要压服。逼得太厉害了,就会铤而走险。”
罗荣桓又说:“贺总说得对,要把战士当自己的亲兄弟,做到战士心里有话,都愿意向指导员说。如果战士有话,闷在心里,不敢或不愿同指导员讲,我们的工作就落后了。现在,国家还有困难,粮食不够吃,吃不到肉,菜也很少。战士们天天训练那样辛苦,做到这一点就不简单了,怎么还能喊他们是落后分子呢!”
1962年3月,中共中央军委广州会议之后,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副主席林彪便一直称病,不参加军委常委会议。讨论研究军队的一些重大问题时,他常常不出席。林彪在大权在握时称病不出,究竟是身体原因还是另有打算不得而知。从贺、聂两位元帅的角度看也难办。他们要担负军委最沉重的工作,可名义上他们仍是军委副主席,中央并没有赋予他们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任务。于是,凡事经过军委常委讨论,做出决定后,还得向林彪报告。他们知道林彪这个人难处,又十分敏感,稍有不慎,便会产生某种芥蒂。
就因为种种原因,使得本来就对林彪印象不佳的贺龙,由最初的没有好感,演变到了现在的结下恩怨。这其中涉及到了太多的政治问题,小编不好进行评论,只能说沟通不到位,矛盾就容易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