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禅城区总工会召开第二届委员会第八次全体（扩大）会议，区总工会主席刘跃芬为2017年的工作思路定下基调：进一步扩大工会服务范围和覆盖面，实现维权、困难帮扶和品牌建设相结合；职工技能培训、竞赛与工匠精神相结合，为禅城区“强中心”提供人才支撑；以文化体育节为统领，进一步活跃职工群众的业余工活；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为职工提供全天候全覆盖的普惠性服务。
当天，台下就座的是300多名来自镇街、企事业单位等基层的工会主席和职工代表。接下来，他们中一些工作成绩突出、基层群众工作经验丰富的优秀职工和工会主席，将到区总工会挂（兼）职锻炼。用当天会议上区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方岳明同志在发言中的话来说，希望他们用鲜活的基层经验来增加工会工作力量，激活和盘活机关化思维，“群团组织就应该天然地与群众在一起，而不是以行政命令式的做法开展工作。”
他同时指出，目前，禅城非公企业数量和社会组织众多，如果不把非公企业工会这个基层工会的大头抓好，整个工会的组织体系就会基础不稳。区总工会将在今年开始探索“孵化培育”建会新模式。选取辖区内工会组织健全、制度完善、基础牢固、职工满意的企业工会作为孵化培育基地，通过示范引领，以点带面，辐射带动，为非公企业工会建设提供“三个一”服务：培育一批骨干、建立一套制度、引导探索一套服务方法。
在群团组织改革的大命题下，禅城基层工会的“存在感”究竟怎样？职工们眼中的工会能为他们带来什么？那些做得好、能够担任起示范作用的基层工会有何“独门秘籍”？做好面对广大职工的基础工作，“明星”工会主席又有何心得体会？南方日报记者就带您走进基层、走进企业，实地感受企业新一代职工走下流水线之后的状态与工会的工作心得。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张槎富士康花园式的厂区，高高的厂房里，三层楼高的大型机器正在“低调”运转，这些机器生产的产品，正是半个小指甲盖大小的手机部件。这里曾是饱受外界关注和争议的劳动密集型企业的代表，尽管临近吃晚饭的时间，但“两班倒”的工作制度，还是有一部分员工仍旧在岗。不过，这个时候，员工食堂、厂区的菜地、工会的活动中心三个场所是最热闹的。在这三个地方，员工脸上并没有流水线上连续工作的疲惫。相反，每个人开始专注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工作讲人情
关注员工的共性问题
员工阿玲和十多名同事下班后，来到厂区一角的菜地开始忙活。从菜地的小鱼塘里打上一桶水，整理一下菜地，认真种上应节的黄瓜苗，最后再摘下一把嫩嫩的番薯叶带回家，当天不需要加班的阿玲，准备回到租住在附近的家里，和家人一起享受自己摘种的劳动成果。记者走上一圈，有员工热情地介绍起手头种植的姜、番薯等作物。
这是富士康佛山园区在下午5时到5时30分的场景之一。企业将园区一侧的空地，交给有兴趣的员工去开荒、打理。这里很受一些员工的喜欢，被定名为“开心农场”。“你注意一下，喜欢这块菜地的职工，年龄其实相对集中。”旁边的富士康工会工作人员思敏提醒记者道。
另一边的员工生活区，银行、图书馆等一应俱全，但在这个时间点都稍显安静。5岁的小宝被妈妈从海口幼儿园接了回来，5时30分准时送进了生活区的“阳光家园”。简单登记后，妈妈返回车间继续加班，小宝则在“阳光家园”专职社工莎莎姑娘的带领下，开始和4名小朋友一起玩乐高积木。小宝会等妈妈8点钟加完班以后一起回家。这又是佛山富士康全亿大厂区的另一幅场景。
从去年12月份开始，“阳光家园”开始向员工开放，解决员工加班时间孩子没处托管的担忧。“阳光家园”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刚刚过去的寒假，从周一到周六早上8时到晚上8时30分，从各地来到佛山与父母团圆的孩子们都聚集在这里。而“阳光家园”和莎莎姑娘现在要做的，是通过上半年的运作经验积累，准备应对“阳光家园”开班以来的第一个暑假。到时候，会有很多“小候鸟”从四面八方来到佛山，与在佛山富士康工作的爸爸妈妈团聚。
“工会首先是了解员工的需求，化解员工的后顾之忧，并且要鼓励员工追求他们的爱好。工会工作就是要顺应人性本能的追求，工会工作就是要讲人情。”在与记者的交谈中，富士康工会主席黄雪涓特别喜欢强调这句话。她说，在这样的一个大企业里，服务的是国际级的客户、面对的是世界最前沿的技术难题，同样，在这里，她与四千多员工包括一线基层工人和高层管理者需要共同面对和化解的是——大家在人性中的共通问题。
“在基本的工作饱和度之外，就是要鼓励大家尽可能去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鼓励大家找到工作和生活的平衡点。”在这样的原则之下，年轻人喜欢玩电竞游戏，就顺势组织一场专业级的英雄联盟比拼；年轻人喜欢玩“微商”，就鼓励大家在工作之余尝试做“微商”，甚至为此还专门开设了网络营销培训课。
“刷脸”刷出存在感
建立完善关爱保障机制
一走近华宝北路的富士康全亿大厂区门前，就能看到大大的“招工”二字。“世界500强”的字眼特别惹眼。时间进入四月，这其实已经不是招工的旺季，但富士康面临的一线员工缺口仍旧很大，人资部门还是把招聘摊位摆在了企业门口。下午3点钟，已经有一群年轻的面孔拿着薄薄的简历在咨询。
富士康对于围在招聘摊位前的年轻人阿俊来说，一点都不陌生。这是一家从台湾起家，此后珠三角、长三角到环渤海、从西南到中南到东北建立了30余个科技工业园区的制造业“巨人”，拥有120余万员工。“在上一家做烦了，想进去富士康试试。”阿俊的找工作理由简单而直接。他只有一点担心——大企业会不会管人管得太严格。
管人的问题在黄雪涓看来：“管理以生产秩序优先，生产旺季在岗时间长，旺季员工收入高的背后，付出的劳动时间自然比较多。”其背后，黄雪涓经历了富士康招工吸引力的变化——十年前要靠关系走后门进入，现在的情况则翻转了。招人难，尤其是一线普工流动性大，成了珠三角劳动密集型制造业企业面临的共同问题。
她为记者提供了一组数据：富士康佛山园区内共有全亿大和普立华两家法人单位，合计员工4200多人。企业平均年龄28岁，尤其是近几年，部分90后员工已经升任一线管理干部。员工中，90%是非佛山户籍的外来务工人员，员工男女比例1：1，但未婚职工中，单身的男青年远超过女性。事实上，更多像阿俊这样的年轻人，进厂以后会发现，单身女孩子“僧多粥少”的问题让他们最为苦恼。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阿敏你好啊！”工会工作人员思敏带着记者在厂区走上一圈，从保安再到各事业部职工，打招呼的频率非常之高。用阿敏的话来说，工会工作人员是靠“刷脸”就能走遍厂区。在她看来，“刷脸”的工作模式体现出来的正是工会在广大职工中的认知度。
富士康佛山园区工会成立于2008年1月，事实上，员工对企业工会的认知度，又不单单是靠5名专职工作人员建立起来的，企业拥有完整的“园区工会——事业处工会——车间工会小组”三级基层组织，工会小组覆盖到了每个车间。
一走进富士康工会，抬头会看到这里挂着多块牌子——“员工关爱中心”“中国共产党富士康佛山科技工业园委员会”“职工心灵驿站”“富士康科技集团佛山园区工会委员会”“佛山普立华科技有限公司人民调解委员会”“全亿大（佛山）科技游戏公司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等。工会办公室旁边，就是员工的羽毛球、兵乓球等运动活动场地。在黄雪涓看来，富士康佛山园区相比于深圳等地的园区，在规模上只能算是小型园区，因此工会的服务模式，更多是结合佛山厂区的实际，走精巧化+贴身化服务的模式，工会中的每一个人都直接从事员工服务，由此建立起来的是一个工会与职工之间的“熟人圈子”。粗略统计下来，去年一年，每位工作人员直接面对面服务的人次达到600人次。而这样的统计结果甚至让工会工作人员自己都吓了一跳。
富士康建立起了相对完善的关爱保障机制，设立“78585”关爱热线受理员工来访来电。企业通过工会干部下基层、员工接待日、座谈会等形式，形成了倾听和解决员工疑问和诉求的体系。“现在，员工接待日事业部主管需要接访的内容越来越少了。工会开启新的工作模式，不坐等员工上门、每个礼拜安排一个半天的时间，进入生产线主动找员工聊天。”
在富士康佛山园区工会看来，倾听员工诉求、维权保障等工会的基本功做好了，才能谈文化活动等锦上添花的事。在全员缴纳社会保险和为员工免费购买补充医疗保险的同时，企业设立了特困员工救济金、员工互助基金和直系亲属慰问金等。工会用多重保障，避免职工因病致贫。
跟踪员工需求
做好资源链接者角色
“只要工人一进来，我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爱看什么书，这次要借什么书！”值守在厂区图书馆的容姐，把晚饭打回来坚守在值班台。在容姐的眼中，现在的一线普通工人最喜欢的首先就是电脑技术类书籍和小说，管理层钟情的读物是心理类和社会类书籍。
爱电脑、爱小说、爱种菜、爱打机，也爱徒步、爱健身，这是平均年龄28岁的富士康佛山园区职工们的共性之爱。“工会要顺应员工们的需求和爱好，做实这些文体服务，首先要思考的是你办的活动是不是员工真正喜欢的？是不是真的有意思？”黄雪涓认为，从前期在微信群里的造势，到课程设计，再到优秀职工的成果展示，活动对于生活和工作的带动作用等，每一个环节都做细了、做实了，才能实现每一场活动的真正意义。
“在这个九成都是外来务工者的圈子里，开展活动不是为了员工参加一下、笑一笑，更重要的是帮助员工打开社交圈，敞开心灵，一定程度上引导他们寻找幸福感。”
记者看到，宣传单张上的介绍是，该功法一旦掌握全程练习不过10余分钟，无论作为工间操还是早晚健身功课，都能有效提高员工工作效率，振奋员工精神，费用则由工会承担。
对员工的需求进行精细化的跟踪设计，是富士康佛山园区工会的“秘籍”。从单身员工进入富士康开始，企业在这一阶段为员工安排最多的是在岗培训，目的是为了帮助员工熟悉企业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工作进入轨道之后，及时关注员工的交友社交需要。针对工作一段时间后都会遇到的瓶颈期，以及工作生活进入相对稳定成熟阶段之后家庭照顾等延伸出新需求，“可以说，成熟员工与年轻单身员工的需求是截然不同的，有了稳定的家庭后，员工会更侧重于子女照顾的问题。”
周一晚上6时许，富士康厂区的心理培训课就要开班了。来自南海一家社工组织的社工罗姑娘和多位义工正在做准备工作。罗姑娘告诉记者，这已经是进入富士康的第三场培训了，这场培训主要是针对班组长，主要是带领大家认识自己、开拓自己的社交圈。
在开展的三场培训中，尤其是针对青年人婚恋问题的第二场，引发的反馈让她始料未及。“针对青年人婚恋问题的专场培训，教大家如何看待这个阶段的婚恋，什么是恋爱，如何谈恋爱，很多职工还是感觉“不解渴”。在培训结束后的这段时间，不断打来电话或者在微信上与老师们交流。其实这些厂区的年轻人最为看重的还是情感问题。”
为了解决工人们最为苦恼的婚恋问题，企业举办了多场交友婚恋专场活动，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鼓励内部交友，这在企业看来，成立家庭后会工作也会更加稳定。
而针对员工成立家庭之后最关注的孩子托管问题，“阳光家园”等项目又会补充上来。这里不仅有专业的社工姐姐为孩子们上艺术课程和辅导功课，还会定期举办手工活动、“宝妈课堂”等，宣传科学的家庭理念和教育方法。
“这是有家庭的员工的急迫需求，‘阳光家园’很受欢迎，周六全天服务，寒暑假更是热闹，这就是精细化分析职工需求的典型案例。”黄雪涓表示。而在运营模式上，富士康佛山园区阳光家园，其实是社会服务创新共建基地，是“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三方联动的产物，由政府向社会组织购买服务，企业提供场地的形式向员工提供福利，为员工们解决了后顾之忧。事实上，不仅仅是帮助外来工人托管子女，佛山各级政府举办的冬令营、夏令营等活动中，企业工会都在积极为员工争取更多资源。
“其实工会就应该是这样一个链接资源的角色。”她介绍说，比如每年工会都会举办的一场“欢乐嘉年华”家庭亲子活动中，向所有职工和家庭成员开放。工会所花的成本只占整场活动的1/6，主要成本费用都是社会资金和社会力量补充进来的。区文化部门提供舞台和文化表演，公司党委发动大家进行爱心捐赠义卖，将义卖得来的收入用来慰问困难职工，多个大赞助商纷纷进入厂区活动进行宣传。“可以说，工会能够链接和盘活的资源是很丰富的。”用黄雪涓的话来说，工会在不断探索如何发挥自身角色，最大限度链接一切外部可用的资源。
■记者手记
走下流水线，工人也能追求诗和远方
提起富士康，很多人的印象还是会不自觉联想到身穿工装的年轻男孩子、女孩子，坐在一排排流水线前埋头操作，不自觉与卓别林《摩登时代》的情景联系在一起。精细化的劳动密集型企业，管理时间精确到分秒，一切以生产秩序为优先，生产旺季长时间枯燥的加班，在这里，人与机器的冲突、人在工业化生存中的无奈最为突出。
不过，有内部员工表示，也正是当年的危机事件，有将近一万人的庞大专业队伍进入深圳富士康进行调研、心理干预等工作，至此之后富士康在内部管理上更趋人性化，从工会体系建立和提供的人文关怀的重视程度，也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在佛山4000人规模的园区，精细化加贴身化的工会服务，能够让大部分的员工感觉到工会的存在“还不错”。
富士康佛山园区工会有一个很生动的提法，员工们不仅有两班倒的流水线作业，也要在这里收获面包与爱情，还要试着找机会去追求诗和远方。鼓励员工在企业的空地上开荒种菜、鼓励员工开“微商”、提供各种平台内部解决婚恋问题以及为子女能够享受“阳光家园”托管服务等，富士康佛山园区的这些做法已然相对开明、开放。
90后流水线上的工人们，会为了参加工会举办的英雄联盟电竞比赛而放弃加班，组队到网吧加紧练习；为了争取足球联赛的胜利，争取把优秀青年纳入麾下而各出奇招；也会在走下流水线之后，把夕阳混着汗水认认真真浇灌在耕作的方寸土地里。不论职位高低，不论工作属性，每一株植物都有天然的向光性，每个人心中都种着一颗向上的种子，这一点上，高管与底层员工是共通的，大家在职业状态、社交状态与家庭生活的问题和需求也是共通的。心有所求是人之常情，从满足员工人之常情出发，也尊重员工追求的诗和远方，这或许是富士康工会带给我们的重要启发。
文/图 南方日报记者 阎锋 实习生 神安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