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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嫌我丑,暴强丑女翻身记

时间:2017-05-05

时至今日,当闺蜜把我三年前的妖孽照片拿出来凑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真有一种时光倒流扛着把水果刀结束了以前那个丑三八的冲动!

时间是把杀猪刀,这话不假,切切实实的让一个暴强丑女三年后能够靓丽动人扬眉吐气抬头傲娇的走路!也让曾经嫌弃她的那个人如梦初醒迷途知返。可是不好意思,老娘现在却迷路了!你嫌我胖嫌我丑嫌我土,好,我一个个改,可是现在,老娘也不要你了,生活就是这他妹的操蛋!

三年的时间,让一个暴强丑女化腐朽为神奇啊有木有!

三年前,我读高一,丰润悠闲的生活让我的身材也迅速膨胀走样,体重由九十多暴涨到一百二十多,悲剧的A罩杯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样的数据让任何一个身高一六零的MM都能暴走在马路上,让来往的大卡车结束这一切。

丑女本清净,那时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怎么回事,只是一心学习,成绩拔尖,也怪自己天生迟钝,在如此荷尔蒙爆发的季节,也没有嗅到丝毫情窦初开眉来眼去的味道。

直到高二文理科分班,在理科班的我像是苍蝇找到了屎一样,一眼就看到那个身材伟岸散发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男孩子(哦不,应该用男人来形容更贴切)。光是他的背影就让我经年不笑的苍白老脸瞬间红了一大坨。我像是唐宛如一样捂着胸狂跳老半天。

有着致命的狗血吸引力,我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用热切的目光YY他的全身,感受着他身上强烈的阳刚气息。像是有某种回应一样,他转头朝我这边看来。

做贼心虚在此刻恰当不过,我拿起桌上的生物课本慌乱的研究,脸上却像撒了狗血一样烧红烧红的。他若有所思灿烂的笑了笑,一口白净整齐的牙齿,反射出的强光刺痛了我的眼睛,于是我又一次的傻掉了。

“喂!喂!喂!”同桌的矮个子男生暴怒的捅我,原来我拿的是他的书。低头看,正好是讲精子卵子那一页。而旁边男生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

我想,这真是个火热的季节。

接着我的苦逼的高二生活,在我那颗粗犷的心里开始小驴乱撞之际拉开了帷幕。

当我挖着鼻孔抬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煞白煞白的天空时,我难得的叹了口气。这个粗糙如唐宛如一样的女人,突然也理解了那句“一个人不寂寞,爱上一个人才寂寞。”

是的,我觉得我爱上了那个男人。

阿莹是我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的好闺蜜,周六的晚上我照例去她们家玩。开门后的阿莹帮我切水果,我倚着她的卧室门口,漫不经心的朝里面看了一眼。一眼万年!

那一刻我彻底沦陷了。时至今日回想起来,都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美好。

黄昏女生温馨的小屋里,淡金色的阳光以温柔的姿态安静的映射进窗户,洒在了书桌上装潢精美的相框上。一双修长的手拿着它,骨节分明,照片上的女孩羞涩的笑着。他抬头,卧室门口,照片上的那个她,温暖的眼神看着自己,目光如水......

至此打住!这是回忆中的画面,而在男主人公的眼里,那个她皮球一样圆滚结实笨拙,带着铁牙套,两道粗黑的眉毛能吓死人。

端着水果盘出现的莹莹打断了如今看来狗血的画面。我们三个人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有这个男人在的场合,我就像是缺氧一样呼吸沉重行动困难,低着头一声不吭差点吃掉了苹果核。何况他不明不白的出现在了莹莹的卧室中,我心里吃了几斤李子一样堵得慌。

而之后几分钟从莹莹滔滔不绝的描述中,我在YY里和莹莹尽释前嫌,原来这个男人有着一个安静的名字:董天宇。他是莹莹的表哥。我欣喜若狂,有了这一层裙带关系,我仿佛看到我和莹莹勾肩搭背一个劲的喊着她小姑子了。

回去的时候,和董天宇同路。下楼时楼道很黑,兴奋过度的我一不小心一个趔趄。“小心!”后面一双手及时的拉住了我的胳膊,声音充满磁性。我在瞬间就有些晕乎,惬意享受着那一刻让我全身战栗的肢体接触。

直到董天宇越来越倾斜的身体提醒了我。再不站好,他也要被我重量级的身体拖倒了。

在分岔口,昏黄的灯光衬托下,我花痴的心愈发觉得浪漫了。

“那改天见哦!”我故作镇定的打着招呼,女王一样潇洒转身。

“那个......”身后高大的董天宇欲言又止,神色奇怪。

“很快就能再见啦!”狠掐自己手指,我知道董天宇舍不得我。但现在不能就轻易投怀送抱,也显得我太不矜持了。

“那个......”董天宇似乎狠了狠心,“你的裤子...红色的...”

“哦,没事的啦。”我依旧“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姿态摆了摆手,往不远处的公交站牌走。

一阵凉风吹来,我满身冷汗,瞬间惊醒。才意识到董天宇说的“红色”是什么。“嗷~~~~大姨妈~~~~~”我惊悚的捂着身上雪白的裤子。我估计有人在旁边等车的话,会立马打电话报警。我可爱的母亲大人要是在场的话,更简单,一把菜刀了解一切。

上了车,惊魂未定的坐好,我发现车是往反方向开的!

他不仅长相出众,他家境好,是学生会主席,学习拔尖......这些金子般闪闪发光让女生眼冒红星因为兴奋而轻易昏厥的标签贴在董天宇宽阔的背上的时候,我树皮一样粗糙的心里明媚而忧伤。

学习拔尖,凭我年级第一的成绩,真正和他称得上是旗鼓相当绝代双骄双宿双飞了。于是我很明媚。

有众多的追求者,这让我忧伤而愤怒。我恨不得手里有一根甘蔗,把那些追求者统统都打成糖尿病。

然后某天明媚的中午在楼道某个被阴影覆盖着的角落里,我看见女生纤细的手里捏着粉色的信封,低着头红着脸,毛茸茸的头发被偷洒进来的太阳的光辉映照着。面前是男生高大的身影,以及看不清表情的侧脸。

我的心被人揪着一样紧张了起来,手指不住的抠着墙,快要咬碎了牙套,我恨不得将那个女生的金色头发用力拉扯成金毛狮王然后把她丢下窗去!

来不及多想,我立马跑到学校后面的商店,用从老妈那里要挟来的买卫生棉的钱买了上等的信封和信纸,很好看的紫色。“刷刷刷”抄了一大堆英文爱情诗句:you are my life,you are what I want......为的就是能立竿见影把那个女生贱人给比下去!然后郑重的署名,邮递员一样步伐紧密,准备把它投递给心仪之人。

楼梯的拐角处,正当我扭着长宽高比例严重失衡的身体往前走时,前面不远处的绿色垃圾桶上方,有一片粉色的东西轻飘飘落了下来,上面承载着女生某些密密麻麻的心事,像极了尘埃,无声无息,却暗示着某种结局。

男生用宣白的纸巾耐心的擦了擦手,一个标准漂亮的投篮姿势将白色也丢进了垃圾桶。

“天宇,今天第几个了?”旁边闪出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男孩子,满脸是汗,手里抱着篮球,满身的温暖气息像是把整个夏天能融化掉。

“十九。”

“说好的啊,最后一天了,输了要帮我递情书的。”抱着篮球的男生笑嘻嘻。

..........

然后是一整个漫长的下午,空气冻结了一样别扭,在这个燥热的夏天。垃圾桶好像罪证一样记载着这些无知无畏的青春。

手里的硬质信封已经被我的大力金刚指揉成了一团,不用甘蔗了,现在什么道具都行,只要能把刚才两只东西揍成二级残废,揍出屎来就行!

当许美蔷摇摇曳曳走进教室的时候,墙角扎堆的男生们口哨声不断,而许美蔷本人像个高傲的女王一样昂胸走过,留下一丝丝飘渺的香气。

就连迟钝如我,也意识到许美蔷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美妞,小麦色的皮肤,栗色的卷发,紧俏的身材,完全可以和T台上的那些尤物媲美。她混在这群鱼龙混杂流鼻涕的小破高中生里面真的有些折煞了。

当脸色因为运动微微透着健康的红色的董天宇抱着篮球进门的时候,许美蔷的整个大眼睛就充电一样亮了起来。她电眼十足的投给董天宇一颗夏天的菠菜,就低头看桌子上崭新的课本去了。

旁边更加热烈的口哨声想起,男生们饶有兴致的眼神在董天宇和许大美人之间赤果果的游荡,女生们则撅起了厚厚的嘴唇,眼神凌厉的能当碎纸机。

当我看见董天宇又一次习惯性的露出那种肌肉微微紧绷的笑容时,我狠狠的掐了旁边某个肉团一把:“人渣!”“嗷!!!”一声痛彻心扉的吼叫声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直到数学老师的到来才结束了这混乱的局面。

“董天宇,能解一下这道题目么?”国字脸牙齿黄的像是当过手纸一样的数学老师指着黑板上他额外出的一道奥赛题。满脸期盼。

戴着黑框眼镜的董天宇看起来愈发斯文了,他仔细的看了看题目,踌躇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矮个子小老头,“还没有想法。”

尽管他的语气很轻,可我还是觉得他傲慢极了。我决定帮小老头嘲讽他一把。

“不会就是不会,想破脑袋也不会有想法的。”我站起来,挑了挑眉毛,用一个我自认为恰到好处的轻蔑态度看着董天宇。

然后我走上讲台,在黑板上迅速的写出了题目的解法。期间我折断了三根粗粗的粉笔。我在想,我对董天宇是有多讨厌!

不用转身看,就知道后面座位上董天宇的脸色,像下过雨的彩虹一样,红橙黄绿青蓝紫,最后再转为黑色。

而旁边他的死党,使劲的捅着董天宇,发现猎物一样满脸兴奋,“天宇喂喂,这小妞有点意思哎!”

一整个上午我都是打了胜仗一样轻松,自我感觉好像瘦了很多。放学后我兴高采烈的去寝室阳台上收昨天洗了的被大姨妈光临过的白裤子。

走近我才发现那条白裤子已经被人画成了斑点狗,在那里可怜而又委屈的看着我。“哪个泼妇干的?我要把她丢到厕所里喂狗!”我愤怒了,肥肉底下青筋暴起。

那可是为数不多的能承载我庞大的腰围的好裤子啊!

我的班主任姓姚名晶,是个重男轻女重色轻友重肥轻瘦的的中年胖妇人。她总是用两只肥腻光滑的大手拉着我和莹莹滔滔不绝:“如果是在唐代,我们三个都是大美人哈哈,都是贵妃啥的哈哈。”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因为憧憬兴奋而出现少女般的红晕,我和莹莹则思考了无数次怎样安全的从两边把她的胖脸拍成肉饼!鉴于她狠狠的戳痛了我和莹莹稚嫩的心灵,我们私底下送她雅号:妖精。

某个周五下午,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我听见妖精以“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精壮声音在喊我。她手里扬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小宇的钱包掉了,你顺路带给他吧。”

等妖精走远,我打开钱包数了数,里面的数目足足是董天宇一个月的生活费,怪不得妖精这么着急。

我难得悠闲的散步到了校门口的公交站牌,果然看见那里站着两个人,在寻找什么,神色着急。瞬间我就很欢乐。

“同学,回家啊?”我不急不缓的搭讪。

董天宇和米帅看见是我,懒得搭理,只是出于礼貌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继续鼓捣了好一会,我玩够了,慢吞吞拿出钱包,“你们要找的是这个么?”

董天宇的一贯波澜不惊的眼睛瞬间出现亮度,长长的胳膊伸出就要接,“是我的,谢谢你。”

“谢我倒不用,给你也可以,但是,你得先付我三百块辛苦费。”

“你敲诈啊!”旁边的米帅义愤填膺。

“谁敲诈了?这么公平的交易,不做拉倒。”看着106路公交车开过来的时候,我果断的爬上车跟他们热情的说拜拜。

“你下来!”突然我的胳膊被一双大手钳住,一股神力把我扯下了车。

“你干嘛啊!”我气愤的甩开董天宇的胳膊,正思考着是歇斯底里大喊大叫“流氓!”还是用我这十几年丰富的语文知识对他进行一次不带脏字的大规模性唾沫攻击。

董天宇看着自己胳膊上因为刚才的拉扯被车上的某个部件划出的长长的口子,脸色酱紫,愠怒之际正准备开口,却看到我的脸色越来越煞白,摇摇晃晃的就要倒下去。我眼里的董天宇和米帅也变成了好几个,花花绿绿。

“我受伤了你倒什么倒啊!”他不得已吃力的扶着我的肩膀疑惑发问。

“我......晕血......”说完这几个字我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务室那张脏兮兮的床上,董天宇在旁边拿着本《飘》在看,挺拔的鼻翼,完美的侧脸,安静的神情,我差点又被这一刻的文艺小青年给迷得七荤八素。

“姑娘你终于醒了!”米帅咬牙切齿的瞪着我,“我的《网球王子》被耽搁了两集啊两集!”

考虑他们两个没有找帮手还能成功的把昏厥的我抬到医务室,我们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暂时尽释前嫌。我归还了钱包,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一起回了家。

真是女人难过男人关呐!

在我和董天宇他们握手言和关系不错有时甚至还在一起比手画脚讨论一些高深的奥赛题顺便探讨探讨人生真理的时候,我的后背越来越恶寒了,冷风嗖嗖的。女生们的眼睛如果能发射子弹的话,我早八年就成了蜂窝煤了。

又是一个看起来怀旧而诗意的傍晚,我哼着小调跑去阳台上收衣服,以我那五百多度的近视眼远远的就看到有个矮个子女生踮着脚尖对着高处我的衣服做文章。

我变得兴奋而警惕,原本惯性极大的身体此刻灵活无比,我蹑手蹑脚的飘到矮个女生后面,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提起她。说实话,她单薄的体重让我一瞬间愣了一下。

“你在干什么?!”我斜瞪着眼睛,眼黑都快没有了。

那女生小鸡一样挥着两只胳膊,偷看我一眼,瘪了瘪嘴,就要哭。

“你哭一下试试!干坏事还有脸哭!”我再一次发狠。

“是许美蔷叫我干的,不干我的事!”

没想到她竟然不打自招,我还想尝试一下给别人用刑的快感呢!

“自己干坏事还给别人栽赃,信不信我把你丢下阳台?”

“许美蔷喜欢董天宇,她觉得你跟董天宇走得太近,就让我来的。”女生说完,趁我没反应过来,就一溜烟脚底抹油了。

我确实愣住了,我眼里的有着小麦色皮肤的大美妞,竟然是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货色!那我心爱的白裤子也是她做的手脚了!顷刻间我愤怒无比,因为她的使坏,我辛辛苦苦逛了五条街走断了脚才勉强买到一条一模一样的裤子!

许美蔷,你惹到老娘了!

我用智商一百二的大脑快速转动了很久,想出了一条条听上去让人热血沸腾的复仇之路,都被莹莹掰着手指头轻易的否决了。

“在某个阴暗的路口堵住她拳打脚踢一顿?”

“别忘了,人家比你个子高很多,而且还穿着高跟鞋,高跟鞋踹起人来很要命的。”

“那,告诉老师她在翘了很多次早操,让老师收拾她?”

“人家妈妈是年级主任,学校四大女金刚之一。”

“要不直接把她的衣服偷走丢进男厕所里?”

“缺乏创意。“

“.........................”

出谋划策了一下午,在我苦思冥想满脸愁容就要放弃的时候,一条听起来不起眼的小策略让对蛇鼠蜘蛛偏爱不已甚至曾经把它们拿来当做宠物的莹莹拍案叫板,兴奋不已。

早上出早操回来后,我和莹莹吃着食堂热乎乎的鲜肉包子,无比享受而又无比期待。

许美蔷难得跑一次操,在几个女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的回到了座位上,如果她再用手象征性的捂着胸口,那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小麦版”西施了。

擦汗,理顺头发,整理书本,伸手从桌框里拿早餐。这一系列习惯性的动作做完以后,教室里突然响起了许美蔷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振聋发聩,奔放而彪悍。

好多人都围着她好奇而惊吓的问“怎么了怎么了?”许美蔷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小脸苍白,一个劲的摇头。

我在一边气定神闲的感叹,原来这妞儿也不是个婉约的主儿。莹莹从宠物市场淘来的那只黑不溜秋的小老鼠真是管用,轻易的就制服了她。我为这个计划的成功而沾沾自喜。

然而下一刻当我看向人群那边的时候,我为自己的这个愚蠢的不小心成人之美的计划而悔青了肠子。

只见许美蔷正小鸟依人的躲在董天宇干净的怀抱里,脸上因为惊吓而显得苍白,香汗淋漓,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了。而董天宇左手揽着她,白净的右手正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小孩一样,神情安静而怜惜。

这景象太美,旁边的人都忘记了起哄。

感情我花五块钱买一只小老鼠是给你们当红娘了啊!

这景象太美,却刺痛了我的眼。

那天晚上下晚自习以后,我意外的没有拉着莹莹去学校后面的商店买一大堆小浣熊干脆面和麻辣条来吃。我一个人躺在操场旁边的草坪上,宽阔的背紧贴着冰凉的地面,连鼻孔都透露出忧伤。

打完篮球的米帅像刚出锅的热干面一样热气腾腾的跑了过来,看鬼一样盯着我观察了半天,终于确定的打哈哈:“哟,是高乐乐啊,一个人思春呐!”

“离我远点。”我第一次冷酷而决绝的对着如此有姿色的男生说道。

米帅掩映在夜色中的脸明显的愣了愣,他大概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又胖又丑的没有半点姿色的花痴女面前会有如此特殊的待遇。这就和平常女生的“要你管啊”“走开啦”“讨厌啦”的性质完全不同了。

就在我把那句“不要让我说滚”放在嘴边呼之欲出的时候,米帅的脸上旋即笑成一朵花,“怎么了,不开心?”好像刚才那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舒服的五官在月色衬托下显得温柔而真诚,我吞了吞口水,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不开心。”我撇了撇嘴。

“你等等。”米帅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扔下篮球撒丫子跑了,我继续躺在操场上数星星伤春悲秋。

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哐里哐啷”,从怀里扔下来几瓶罐装啤酒,我目瞪口呆。

“喝点酒就好啦,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翻墙出去买的呢!”米帅贼兮兮而又充满成就感的说。我拉开一罐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那味道冰凉而苦涩,一如我那时受伤的小心灵。

在这之前,我基本上没有碰过酒,小时候偷喝了爷爷下菜的一点白酒,立马就醉的一塌糊涂,跑到我老爹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把对他的不满统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倾诉了出来。第二天的结果是屁股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鞋印子,至今想来一阵恶寒。

两罐啤酒下肚,我的脸像被蹩脚的化妆师乱涂乱画了一样,红彤彤的,揽着米帅的脖子,哥们长哥们短的叫个不停,还不停的骂他白痴。

“是啊,阿天也说我是白痴,是那种大脑早早停止发育,只有下半身还在不停生长的白痴。”

“阿天......阿天是谁?”我觉得这个名字好熟。

“就是董天宇啊,你那次把他呛得够狠,哈哈。”

“哦。”我突然间觉得心里憋屈,很不高兴,没有了兴致,一阵睡意袭来,我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满嘴的酒气熏得米帅直皱眉头。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双眼睛认真的盯着我看,漆黑漆黑的,如这沉沉的夜色,看不到底。我很不自然的扭了下头。

“看来得让阿天实现承诺帮我了。”有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夜色微凉,我继续沉沉的睡去,异样的安心。

第二天当我流着一串一串的口水醒来,一眼望见爬满了蚊子尸体的斑斑点点的天花板时, 我一个肥鱼打挺从床上滚了下来。昨天晚上和米帅在操场上喝酒,然后.....我惊恐的揪着衣服领子,捂着胸口喘气老半天,瞬间米帅在我眼里成了一个有着满口黄牙笑起来满脸褶子猥琐而下流的二流子。

我气势汹汹的堵住了门口抱着球准备去打篮球的米帅,对于我来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的形容再好不过了。

“干嘛?”米帅一脸无辜。

“不要脸的!”我差一点就喷了口唾沫在他吹弹可破的脸上。

“怎么骂人啊?”米帅听上去委屈极了。

“你昨天晚上趁我喝酒干了些什么?猥琐老流氓!”

“没干什么啊,只不过你的那件草莓小内裤挺好看的。”他突然贼兮兮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二话不说,撸撸袖子往掌心里吐口唾沫摩拳擦掌准备杀这小子灭口以除后患。

“哎,别动手啊,是你喝醉了酒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跑去玩单杠的,谁叫你裙子太短了。你说你也不用觉得自己的内裤可爱到非要让我看见的地步吧?”米帅脸上像吞了个鸡蛋一样忍着重重的笑意。

我一下子蔫了下去,眼神幽怨而愤怒。我觉得他几句话不仅毁了那颗可爱的草莓,还毁了我充满浪漫幻想情节的青春。

而董天宇和许美蔷,虽然没有公开,但明显的对上了眼,满教室菠菜乱飞,害的我想买一把菜市场大叔杀猪用的斩妖刀,“唰唰唰”几下把它们连根拔掉。我觉得我很危险,要不就成了坐以待毙的自虐狂,要不直接挥一把大刀,见神杀神,见人砍人。

“走走走,带你去观摩一场好戏。”莹莹在放学后拉着我。

我行尸走肉的被她拉到了学校花园里那堆灌木丛背后,忙乱中还不小心踩上了某个屁眼长错了地方的极品遗留下来的一坨粑粑。我哀怨的看看鞋底,再看看莹莹。

“没事的啦,回头把这双鞋扔了就行啦。”莹莹老脸上没有任何愧疚的说。

果不其然,两分钟后,不远处有个女生在张望着什么。而满身光芒的董天宇被另一个女生领着走了过来。这又一次刺痛了我的眼,我觉得这样下去,我得变成个胖瞎子了。

“那个....今天是我的生日.....其实我......”等着的女生轻轻走到董天宇不远处,手里拿着个粉色的东东,紧张极了。

男主角却是不动声色的沉默着。

“其实我一直对你.....”女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董天宇突然抬起头,径直朝女生走了过去,高大的身体靠近女生的时候,她的整个身体都因为兴奋而颤抖。荷尔蒙的作用真的如此之大么?

谁知道董天宇走到女生跟前并没有停住,而是眼睛看着女生后面,直接冲我和莹莹蹲着的地方过来了。我两眼一闭,“完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董天宇一把拨开了浓浓的灌木丛,看着趴在地上的我们。

顷刻间,我感到前方几道恶毒的目光射了过来。“乐乐,我觉得我们被记恨了!”莹莹偷偷捅了捅我。

“唉,董天宇肯定被许美蔷吃定了。”回去的路上,我对着莹莹叹了口气。

“能搞定这几个女生,那么许小妞也肯定不是问题,你等着看哦,我有办法!”莹莹仿佛砍了棵竹子扛在胸前一样肯定,“不过我们肯定会被记恨很多次!”

“那肯定,我告白的时候,要是谁躲在那里偷窥偷瞄,我一定用大力金刚掌拍死他或者丢到厕所里去刷马桶!”我发了发狠。

“其实我们这是在帮我表哥,他谢我还来不及呢!”莹莹无不得意。

“要是董天宇再长颗泪痣之类的就完美了.......”我的花痴病复发,滔滔不绝起来。

“什么?你说长泪痣的人是因为经常哭泣很伤感?那我妈鼻子那里长了颗痣,那是因为她经常挖鼻屎?你个花痴加傻瓜,煽情幻想主义者!”

我抽搐着嘴角连忙认错,莹莹总是能把我心中的罗曼蒂克轻易打碎。

又一次期末考碘着大肚子翩翩而至,此时的我是正襟危坐陈竹在胸毫无压力,我敢打包票,我要是愿意,英语考试考个十分以下完全没有问题。

而许美蔷则成了莎翁笔下经典的悲剧,一个比一个撕裂破碎。我在想,你许小妞不在乎考试成绩,没关系,你那个金刚老妈可就大大的相反着呢。

许美蔷的妈妈许金刚,是我们年级主任,位居学校四大金刚之首,以整人严厉著称。

她有着一颗娇小的身材,却蕴含着无限大的能量。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小波浪卷,一双死鱼眼睛大而呆滞,裁剪得体的深蓝色职业套装,脚下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叮咚叮咚”作响,以至于很多同学把这个声音误认为是地狱之声。

这样的打扮装束,一般怎么着也是个过了气的老美人。然而当许金刚走进教室的时候,她的朝天鼻孔代替我们否认了一切。

我意外的发现许金刚鼻子旁边长着一颗苍蝇一样黑乎乎的痣,而许金刚的鼻孔微微朝天仰着,如果是银装素裹的冬天,也许还能看到一坨一坨的白气异常性感的喷出来。我终于不再相信眼睛长痣的人是因为经常哭泣,就像我从这一刻开始相信鼻子长痣的人是因为经常挖鼻孔一样。

我以为走进教室的许金刚会暴怒的揪着她女儿的头发走出去,却没想到她脸色阴沉赘肉满面的把董天宇喊了出去。

我拉着旁边的莹莹,心又一次揪了起来。我怕许金刚会仰着鼻孔对董天宇干出一些什么不轨的事情。

莹莹却是等着看好戏一样安慰我,“放心啦,最多董天宇脸上多一些许金刚的恶臭唾沫渣子而已。”

“你怎么知道,许金刚那么阴沉难测....”我还是无不担心。

“嘿嘿,是我告诉许金刚她宝贝女儿和董天宇之间的事情的,我聪明吧?”

“啊?你考得那么差,你怎么敢去找她?”

“是许金刚主动找我算账的时候,我作为不处罚我的交换条件说的,要不我现在怎么能平安无事?”

“你怎么?”

“你忘了我说的啦,有办法破坏他们俩的关系。还有,我让我爸帮我们和董天宇米帅报了去凤凰的旅游团,可以互相间增进感情哦!”

此时此刻听到能和董天宇一起共游凤凰,我是彻彻底底的安心了,各种少女情怀般的幻想开始泛滥。

董天宇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阴沉,我忍不住嘀咕,不就是被许大金刚臭骂一顿嘛,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彻夜凌辱了一样悲愤?

但是后面米帅因为惊讶而忍不住发出的一句“调班”完完全全石化了我,粉碎了莹莹所有的如意算盘,我的心拔凉拔凉的,似乎明白了那句,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最终却是一无所有。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一无所有了,因为董天宇快要从我几百度近视的视线中消失了!

终于,挽留没有任何作用,许金刚下了狠心要挥刀断水棒打鸳鸯,虽然我打心底支持她这么做,但她完全可以把她们家许小妞调到其他班。真不知道这个智商占据了全部大脑的蠢女人是怎么想的。

董天宇去势已定,私下里女生们的桃花梦一个个破碎,许金刚不知道被暗地里记恨了多少回。

假设我当初没有用死老鼠吓许美蔷,假设莹莹没有给许金刚告密,假设........不去想了,我拍着脑袋。有那么一句话。

假设是最没有意义的怜惜。对我来说,是后悔不及的遗憾。

我在从前,因为长相而错过了很多体重标准的男生,因为体重而错过了很多长相英俊的男生,这对我是个恶性死循环。可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不甘心。每次仰望黄昏中屎黄屎黄的天空,我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的,我要去尝试一次。

在董天宇留下来做值日的那个下午,我心里鼓足勇气撑圆了肚子溜进了教学楼,在拐角处却原地打着转转画着圆圈,不敢进去。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就是属圆规的了。

我又一次像打气筒一样呼吸急促,给自己加油,挥了挥拳头,冲出拐角。接着,接着是有人和我来了个零距离亲密碰撞,被我撞翻在地。

当我看到摔在地上的人是董天宇的时候,我的脸像抹了层番茄酱一样,手里拿着信封,无处可藏,尴尬而绝望。

董天宇从容的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向我看过来,眼神却有些迟疑和难解。

“对.....对不起啊...,我......”我慌乱的解释着,语无伦次。

“没关系。”他轻说了声。

我的头低到贴到了胸前,想要匆匆的逃离现场,摆脱这种压抑紧张的气氛。至于告白的事情,早就被刚才那一撞撞的飞到爪哇国去了。

“等等。”

“啊!”我意外的回过了头。

“正好.....给你这个。”董天宇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色的米奇娃娃给了我。气氛在这时候趋向于一种白热化的难耐。

我双手颤抖着接过来,身体像飞上了云霄一样兴奋的轻飘飘站立不稳。米奇脖子里吊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给乐乐,我喜欢你很久了。署名是marcy。

当渴望已久的幸福来的太突然,更多的怀疑和不可置信代替了原本的欢呼雀跃。我在原地足足呆了两分钟,仔细端详着卡片上漂亮的字体,直到董天宇抬头正要张嘴时,我才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吊在董天宇的脖子上,他痛苦的腰都弯了下去。

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是有多饥渴和奔放,十几年学来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矜持淑女”“笑不露齿”早就被这个帅气的男人打败的彻彻底底。

在我被铺天盖地的幸福感所充斥的时候,董天宇高大的身体却有些僵硬,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都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声所掩盖。

这该死的尖叫声是一切误解的开始,我误解了董天宇,误解了幸福,误解了一切的一切。

后来的后来,才明白,一切都是假象,我骗了自己,我对不起我。

是的,我对不起我。

董天宇充满浪漫情怀的米奇娃娃告白让我当天晚上兴奋的没法合眼,翻来覆去的在床上一个劲的傻笑,我觉得再这样下去,我老娘就要因为被压坏的床板而扛着扫帚讨伐我了。

女生一旦有了甜蜜之事,就恨不得有一颗司马昭之心,好让全天下的人知道自己是有多幸福。第二天一早,我就顶着两只熊猫眼跑到了教室,急切而羞涩的宣布了这个消息。平地起惊雷,这样来形容再好不过了。

董天宇顷刻间成了话题中心以及位置中心,围着他的女生们叽叽喳喳询问个不停,讨债一样凶猛。

“高乐乐是你女朋友是吗?”

“那个.....”

“别这个那个了,你是不是给了她一只米奇娃娃?”

“嗯。”

“米奇娃娃卡片上的字是不是你写的?”

“嗯。”

“那就是了!”“怎么会这样?”“他什么眼光?”“那他和许美蔷怎么回事?”“是不是搞错了哎!”

当大家迫不及待问出结果的时候,失望和失落贴满了女生们的脸庞。她们比未婚夫被人抢了还愤怒,虽然之前董天宇和她们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这个时候,最愤怒的人盛气凌人的走了过来。

“她们说的是真的?”许美蔷压抑着怒气。作为一颗倔强不羁的野蔷薇,除了在她妈妈许金刚跟前,她都是骄傲而富有优越感的存在的。只有她甩别人的份,那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资格。

董天宇没有抬头,只是手指动了动,音符跳动一样好看。这是他一贯的动作。

“啪!”猝不及防,许美蔷细长的手指就摩擦在了董天宇瘦削的脸上,力道很足,董天宇的头偏过了一个角度。我心疼而愤怒,千钧一发间就要扑上去当一次母鸡,去保护自己心爱的男人。

“自私自负,你就只爱你自己,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野蔷薇冷冷地发声,“还有你,只能用‘泛起涟漪’来形容的胸和萝卜一样的身材,你觉得你就是他的真爱?别妄想了,他只是喜欢挑战而已!”许美蔷忽的将眼光转向了我。我承认那一刻我被震慑到了,想要扑上来拼命的动作也中途停止。

我无暇顾及许美蔷噼里啪啦的毒舌,虽然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天生对男人有着最敏锐的判断力,我急切的想要查看董天宇脸上的红印子严重不严重。

此时的董天宇平静中却有些羞羞答答,遮掩着不让我看,随即我就发现了他浓密的刘海下面青肿了一大块。难道许美蔷拥有宇宙美少女超能力,扇巴掌也能把别人的眼眶给煽青?

不知什么时候莹莹去学校后面超市买来了一袋冰棍,让董天宇先敷在脸上。我感激的看着莹莹,我觉得她以后肯定是个好医生。

混乱的场面在上课铃响起以后才得以终止。

激动人心的暑假开始的时候,我当然不会忘了莹莹爸爸帮我们四个人报的凤凰三日游,早早的就打包收拾行李准备。却在出发的那天,车站只有我和董天宇两个人,莹莹说是自己大姨妈来了,痛经痛的都不能走路了,没法陪我们去。我纳闷,她不是平常在大姨妈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也能活蹦乱跳吃各种冷饮么?米帅说自己新剪的发型太丑了,没法见人故而缺席。我觉得他是那种顶着内裤也能出去晃悠的主儿,这理由比他来大姨妈还要离谱。

而以他们俩人的臭屁性格,绝对不是那种远远闪人给我和董天宇制造二人空间的类型。隐隐的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我大条的神经早已被这样让人流鼻血的类似于度蜜月的旅行所充斥。

看着旁边脸上的红印子还没有消退却依旧英俊的不可收拾的男人,我二逼的感叹,那太过懒惰的情窦啊,你终于开花了,我的姗姗来迟的初恋,你终于没有让我失望。

这是我当时真真切切的内心独白。

和董天宇的凤凰三日游,让我幸福的像是在炎热夏日街头的树荫底下一口一口舔着最喜欢的可爱多,清亮而甜蜜。

只是董天宇在途中并不怎么兴高采烈,他经常在夕阳躲进山头的那一刻,看着明暗渐次变换的云朵发呆。这让我觉得,以前屎黄屎黄的天空,瞬间比梵高笔下的向日葵还要神秘绚丽。私奔到凤凰,多么诗意浪漫的句子。而和我一起的这个男人,白净温柔的外表下静静散发出的忧郁气质强烈的吸引着我,罂粟一样,我已无可救药。

只是我的老爹,有着超越常人的奇怪信仰,这种信仰逐渐演化成了没有台阶可下的固执。在对我这十几年的教育上,一直采取暴力为主,说教为辅的个性方法,我小时候挨的鞋印子比吃的盐还多。

他要是知道他的兔崽子胖女儿这么早就勾搭男人谈什么乌七八糟的恋爱,不仅我的面积大压强小的屁股要烂成破布,董天宇的人生安全还是个问题。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自从我学会了“挂羊皮卖狗肉”这么性感的词语后,我就很快的把它运用到实践中了。小时候玩泥巴,回家前也会找个地方洗的干干净净;把同桌揍哭,也是千方百计威胁劝说甚至哀求他告诉老师也不能告诉我老爹.........

于是乎,我和董天宇成了地下党,偷偷摸摸的进行着爱情攻坚战。莹莹自然而然成了我们的信息联络员。因为董天宇被许大金刚发配到了五楼,我在二楼见到他的次数很少,于是就用到了这个金属时代几乎绝迹的原始办法——写信。

每一次我都是咬来嚼去、句句斟酌的写下那些承载着少女心事和思念的文字,甚至为了把字写得漂亮点去练字帖。当莹莹把沾有男生好闻的味道的信封递给我,当我看着那个熟悉的“marcy”签名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永远的爱情,只是我忘了去丈量这个“永远”有多远。

我背后的流言和蜚语像是结婚了一样疯狂的繁殖,在大家没有计划生育观念的口中,藤蔓一样想要将我缠绕。“那么胖!”、“史上最不搭情侣!”“恐龙勾搭王子。”她们把自己从泡沫剧言情小说里面学到的全部用上了。但我不在乎,我是个胖子,有一根大条的神经和迟钝的心,这些口口相传的小道消息并不能轻易伤害我。

我像以往一样,利用下课时间“咚咚咚咚”跑上五楼去给董天宇分享我买的“小浣熊”干脆面。

“喂,有人让我给你看个东西!”一个打扮酷酷的女生叫住了我。

“我还有事。”我急着抢时间,还有五分钟就打铃了。

“先认清现实再说吧!”女生说着把手机递到了我眼睛底下。

然后那小小的手机屏幕和像素并不高的图片在我面前被无限放大,黑暗了头顶的整个天空,大雨迫不及待的瓢泼而下,从头到尾,凉到了心里。

我朝着那个女生笑了下,眼睛鼻子嘴巴都不小心挤到一起了,晃晃悠悠的跑下去上课,才发现跑到了一楼。在一楼最黑暗的一角里,我一屁股做到了地上,手里的干脆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干脆粉。

眼前,是那个忧郁干净的董天宇,在照片上的嘴角微微挑起,神态是那么讽刺,搂着一个陌生却漂亮的面孔,姿态自然,丝毫不见做作。

在那个还不知道“我勒个去”“我擦来”“这你妹的!”是什么的白纸一样的年代,我张开嘴,想要用最恶毒的言语来宣泄我此时的心情,却一时找不到任何言语。

我心里装满思念,耳朵里塞上棉花,屏蔽那些流言蜚语,迎着那些密集如荆棘的嫉妒目光走过楼道,去向你分享我最心爱的东西。你的态度不咸不淡,你的神情没有料想的那么高兴,你接受时候的表情理所当然,这些都没有关系。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那个笑容温柔举止优雅的少年,那个独一无二的你。

可这次你真的伤害我了,我不是铁人,可以对那犹如利刃一样的照片刀枪不入。我大条,我迟钝,我傻逼,但我在乎你。

在楼梯入口那个安全的角落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哭了很久。擦干眼泪上楼的时候,一节课已经过去了。明天那个数学小老头肯定会恶冲冲的跑来质问我。

不管了,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那天晚上躺在寝室的床上,我像烧烤架上的胖鱼一样被煎熬着。以前有莹莹当我的军事帮我出鬼点子想馊主意完胜各场战役,现在我是真的羞于言语。我就像被锁在厕所里忘了带手纸手机不仅欠费而且没电连10086也没法呼叫的那个倒霉虫,只渴望上天下一场大雨,能把一包手纸冲到我跟前来。

第二天去教室,刚一进门就被数学课代表告知:郭老师宣旨让你进宫觐见。看着面前这只娘娘腔腻歪歪略微驼背的不明生物,我恶毒的想,他怎么出门不被车撞死穿越去古代直接当大内总管得了!

召见我的这枚数学小老头姓郭名鑫,简称郭三金。国字脸小平头,一口黄牙让人以为他天天在用厕所水洗漱。衣服松垮,邋遢懒惰而落魄。走进他的办公室,那种厚着脸皮不知廉耻的凌乱让人瞬间感觉很亲切。请原谅因为我糟糕的心情而衍生出的这么多恶毒的语言。

“你为啥子昨天没有上课啥?”他叼着烟操着一口浓重的至今我还弄不清楚是哪个地方的口音。

“心情不好。”我偏着头酷极了的回答。

“心情不好?这是啥子借口,你个娃为啥子这样?”

“假如老师你的老婆平时对你不理不睬不关不怀不说,还跟别的野男人鬼混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拍照片让你看见,你说你心情能好么?“我抬头瞥了郭三金一眼。

“...................你你你...........!”郭三金叼着烟带了老半天,终于消化掉了我说的话,却因为惊愕而语无伦次。

“我走了,您好好叼着那大烟棒吧,下次改作业,希望少出现点常识性错误。”我内心的暴力小宇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在郭三金这个糟老头的挑逗下。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想把那张国字脸当做董天宇狠狠地揍他一顿!

此刻郭三金的办公室里,就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战役一样,狼狈的不仅是环境,还是靠在椅子上半天喘不过气来的糟老头。他觉得自己教书哄孩子这么多年,彻底的败在了一个黄毛胖丫头手下。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败了。

走出办公室的我,却也没有丝毫扬眉吐气重见天日得胜归来的喜悦,我的神经被董天宇压迫着,他就像是寝室墙壁上的一抹蚊子血,使尽办法也擦不干净。

我甚至想,这个男人如果能像传说中的UFO一样,赶紧滚回自己的星球去滚得越远越好,也不至于这么折磨我原本不强韧的神经。但今天是周五,说好一起回家,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等公车的时候,我挽着莹莹的胳膊,一个劲的和她东拉西扯,旁边是安静的董天宇和沉默的米帅。不知为何,原本活泼无厘头的米帅,最近突然金盆洗手封嘴很少说话了。以至于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和《夏至未至》上的陆之昂一样,遭遇重大家庭变故,老妈去世了还是老爹车祸了?

“你今天怎么老粘着我,属棉花糖的啊!”莹莹终于爆发了。

“我不是想你了嘛......”

“得了吧,上下铺的兄弟,你不嫌弃我就是好的,省省心,多和那位同学培养培养感情吧!”莹莹说着眼睛挑了一下董天宇的方向,随即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听起了音乐。

跳上公车的时候,我和董天宇坐在一起,他神色正常的差点让我误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可怕的噩梦。而我则死命掐着手心来维持看起来还算正常的面部表情。

董天宇看起来很累,不一会儿靠着车窗睡着了,打完篮球的他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汗水,额前的头发因此而黏在一起。偶尔车一晃荡,好看的眉毛会略微的皱起来。眼睛闭上的时候睫毛看起来又长又密,熟睡的表情圣徒一样安详无邪。

我看的太过专注而视线模糊,忍不住想要伸手替他拿掉睫毛上粘着的头发。却在同一时刻脑子里蓦地跳出了那张打上马赛克也不能让我忘掉的照片,我慌乱的缩回了手。

我恨恨的掐着自己不安分的右手,想要把它拽下来扔出窗外而惩罚自己的不长记性。鼻子一酸,眼泪就一颗一颗掉了下来,滚烫的触感证明着内心无法整理的混乱。

有长长的胳膊伸了过来,拿着一叠纸巾。我低着头接过来胡乱的擦了擦眼睛。不用想,是坐在后面的米帅,我觉得自己丢脸极了,现在的我和心目中女强人的理想越差越远了。

有没有那么一把斩妖刀,借我斩断这憋屈隐忍的情绪,斩掉女人固有的自欺欺人,重新做回我自己?

我的爆胎软弱状态还是被莹莹发觉了,她躺在我的大床上紧张兮兮的拷问我,我用被子蒙着头缄口不言。

“有事就说,有屁就放,你再给我不出声试试看?”莹莹死命的揭被子。

“没事,真没事。”

“叔叔,乐乐说她在学校有对......”莹莹后面的“象”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我一个激灵跳出被窝扑倒在床上勒住了脖子。这死妮子,为了敲开我的嘴,连这种损招都用上了!

有了我老爹这种重量级压力的威胁,我一字不漏的给莹莹说出了近来所有的心事,像是便秘了好久突然得到一包巴豆,一拉为快的感觉真爽。

莹莹听完以后牙齿咯咯响,差点把床上的被子撕成碎片,好像被穿小鞋戴绿帽子的不是我而是她。

“傻瓜!这种事情你竟然还能闷不吭声忍受这么久,难道你想眼睁睁让照片上的那个死女人得逞吗?”莹莹用手舞足蹈捶胸顿足来表达对我的无语和鄙视。

“不这样,那怎么办?”

“当然是找那个女生去了!我们这次要给他来个釜底抽薪永除后患,看她还怎么勾引我表哥失足!”

莹莹果然是个爽朗豪放交际面极广的女生,噼里啪啦发了几条短信就弄清楚了那个女生的班级,据说是她们班的班花。我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第一次对自己的外貌产生了质疑,从小到大,与班花校花之类的东东,我总是离得很遥远。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被莹莹拉到了五楼那个班花所在的班级门口,心理作用,我感觉自己被无数讽刺的目光包围着,嘲笑连自己的男人也管不住。

“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杨玉茹。”莹莹用甜腻到牙齿生虫的声音对着门口的一个萝莉类型的小男生说道。让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来帮我抢男人的。

顺着男生眼光的方向,远远地有个一米四五左右的小巧女生走了过来,因为走的很摇曳很扭曲的缘故,速度异常蜗牛。

“我说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叫杨玉茹的女生,同学。”莹莹看男生没有动弹,她觉得自己的无敌魅力碰壁了,带着火药味压着嗓子重复了一遍,我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原谅我是个伤疤没好也能忘了疼的主。

“谁找我呀?”蓦地有个软软弱弱的声音闯了进来。

站在我们俩跟前的,是刚才那个走路很容易让人以为得了小儿麻痹的女生。我揉了揉眼睛,瞎了我的金刚铁质铝合金狗眼,这就是传说中深不可测神秘无间的班花?

两道黑杠爬上了我和莹莹光溜溜的额头,我扶了扶眼镜从上到下由外到内把眼前的这个袖珍女人安检了一遍。长发微卷,小眼睛挺鼻子樱桃嘴,神情乖巧但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主儿。哪位伟大的先驱发明的高跟鞋化妆品,真该对他磕头叩首膜拜,能让眼前这位摇身一变成为大伙口口相传的“长发大眼睛身材很好的美女”!如此一来,我对许美蔷的印象又好了一些,至少她是个实实在在货真价实的美人胚子。

“你是不是经常粘着我表哥?”爽快的莹莹单刀直入。

“粘?他粘我,我还要看乐不乐意呢!”杨玉茹毫不客气的反击,顺带玩把着胸前的头发,个子矮小却表情傲慢。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表哥早就有女朋友了,就是高乐乐,所以请你自重点.....”

“就她?”杨玉茹打断了莹莹的话,丢了一个白眼给我,眼神中不知天高地厚的鄙视和不屑刺痛了我,也激怒了我。

“我怎么了?你刚上完体育课是吧,也不看看你那不借助高跟鞋就没法生存只能并入侏儒一族的个子,‘一览众山小’这样的句子是诗人从你这儿的来的灵感吧?走路扭来扭去你就不怕屁股掉地上还影响交通?”我的恶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无可收拾。

“你!你个贱人!”杨玉茹显然学习差文化知识也贫穷,暴怒之际来了这么个词。

一瞬间我愣了愣,从小到大除了电视上还没有听别人对我说过这个词,“贱人?学习那么差,用词也这么没水准,你主宾反置了吧你。勾引别人男朋友还拍那种亲亲我我的照片,你以为你是‘艳门照’女主角啊你,不知廉耻。还班花,我看是你自己yy出来安慰自己的吧,有本事你别化妆别涂粉让大家看看,真是刺瞎了我的铝合金狗眼。”

“你!”矮小的杨玉茹竟然抬起她的短胳膊扬起手准备从我脸上摩擦而过。我睁大了眼,这下彻底傻了。

可是下一刻,没有预料中的“啪!”的响声,也没有火辣辣的刺痛,杨玉茹像是一瞬间被抽掉了身体里的空气,胳膊软绵绵放了下来,自己却捂着脸哭了起来。前一刻还干涸的脸上,奇迹般有眼泪珠子掉了下来。

我被这种奇异的景象震撼的不知所措不明所以然。

“在干什么?”一个柔和却带着些怒气的声音从我背后传了过来,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加无厘头。

“天宇。”我转过身,董天宇却没看见我一样绕过去,在杨玉茹跟前停了下来,低下头去安慰哭的越来越起劲的她!

世界天旋地转,不知是说话太多缺少氧气还是这儿的空气太浑浊,我有些站立不稳。

董天宇在安慰过杨玉茹以后,终于走到了我跟前,我期待他给我个解释,不出所料,他说话了,“她很脆弱,很容易受伤,希望你不要伤害她。”

妈的就像突然跑到了火星上,我竟然一时间弄不懂董天宇在说些什么鸟语,只看着他扶着摇摇摆摆的杨玉茹进了教室。你眼里女朋友的定义就是这么个可以随时忽略随时丢掉的摆设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丢下她去安慰照顾那个演技一流随机应变能力极强的所谓班花?

我咬着嘴唇,仰着头用力睁着眼睛,眼泪还是冲了出来。

这世界太荒唐,男人总是轻易被婊子摆弄而错过了很多好女孩。我突然理解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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