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立新
玛纳斯河水,在红山嘴脚下依然静静黙默地流淌,被岁月踩岀的一条牧羊小道,弯弯拐拐通往山的顶端。也许只有已残破的头墩台烽燧,还记得隔河守望红山嘴那沉寂的原有模样。
红山,南起清水河坎苏瓦特至玛纳斯河的岀口处,河两岸山体由红色砂岩组成,故称红山。其山囗为红山嘴,距县城约十五公里,位于玛纳斯河上中游分界处,东侧丘陵起伏,西侧山壁陡峭,为典型的雅丹地貌,凸起的山峰犹如龙的背脊,相传红山是龙的化身。据《汉西域图考》研究:亦称“龙骨河” ,唐名白杨河。晚清知县杨存蔚编篡的《绥来乡土志》称“乌隆古河” 。传说龙骨河有个龙庭,一条不守规矩的幼龙经常到岸边耍斗,被按龙规驱逐宫庭,落寞的幼龙,无奈的横卧在龙骨河岸,渐渐的化为红山。
清代经学家、文学家、著名学者洪亮吉,在清嘉庆五年(1800年)夏天,谪戍伊犁不足百日遇赦,赐归南方故里,他万分兴奋、思归心切,日夜兼程赶往关内。当他一路颠簸、风尘仆仆,行至乌兰乌苏(今沙湾)到玛纳斯好几里的路程内,远远望去,南边的山峰连绵不断。山峰石壁的颜色像绘画用的朱砂,一片通红,就和自己曾游过的天台山(浙江境内)的赤城峰一样美丽。他在其《天山客话》一书中的描述,说明二百多年前的作者,虽是一位匆匆过客,但对边疆的景物观察得很细致,描写得更是如此逼真,表现岀作者对祖国大好河山的无限热爱,也证明了红山是玛纳斯境内一处独特优美的自然风光。
站在玛纳斯河东岸的头墩台子村,红山嘴映入眼帘,景色绮丽,颇为壮观。恢宏大气的背后,却有着红尘滚滚泪一滴的辛酸往事、沉浮流浪于玛河烟波里的沧桑。据当地老人介绍,当年的红山顶上建有一座佛寺,规模虽比不上绥来(今玛纳斯)城里的大佛寺,但也兴盛一时。人们秉持“山不再高、有仙则灵” 的传统文化信仰 ,开始在红山上建寺塑佛,建筑材料除了靠骡、马往上驮,甚至利用山羊擅长攀岩的习性,将它们成群集中起来,把砖、瓦、土坯系于身上后,赶往上山,解决了山高陡峭运输难的问题。
每逢农历四月八日,县城的大佛寺和红山寺院里,佛教徒和汉族信众前来焚香祷告,形成了山上拜佛、山下看戏的盛况。香火燎绕、佛事鼎盛之时,却遭遇飞来的横禍。清同治九年(1870年)到光绪二年(1876年),中亚浩罕军匪帮屡次侵犯绥来县乡,将战火烧到了玛纳斯河岸。左宗棠率清军收复新疆打响“绥来之战”,一伙追随阿古柏的恶势力乘机作乱,打家劫社、残害百姓、挑起民族冲突、苛酷暴敛、骚扰不堪,红山寺院也未能幸免, 遭此劫难,毁于一旦。绥来收复后,虔诚的百姓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岀力,修复寺院,红山嘴再次续起香火、响起和平的钟声。
然而,当抬头远望青山巍巍,微雨茫茫,谁能料想还有往事所伤。1949年8、9月间,就要迎来和平解放的曙光,不料从西边来了一伙武装分子,一路烧杀抢掠到沙湾乌兰乌苏,并窜至绥来红山一带,面对手无寸铁的僧众,举起屠刀大开杀戒,放火焚烧寺院,全体僧众誓与寺院共存亡,全部葬身火海,就连山下搭台唱戏的戏班子,也残死在刀枪之下。年长的主持在杀气腾腾的敌人面前,大义凛然,怒目圆睁,一头撞向寺院的大钟。泣血的钟声响彻山谷,哀婉的秦韵古腔伴着山风,诉说着冤屈。残阳如血,映红了玛纳斯河床……
往事如烟,就如翻过最后一张沉甸甸的日历,已把往事层层叠起,在凝聚点点滴滴中,奏响新的序曲,沿着明天的阶挮奔向新的接力。六十年代,农八师石河子在玛纳斯河上中游,建起了红山嘴水利发电厂,将串串明珠洒落在山区、河谷。在那不灭的神明之下,从远古就在这片绿洲上劳作、繁衍生息的各族人民,共享安宁幸福。到了九十年代,牧民们结束游牧,实现了定居,红山嘴脚下的风光更加迷人,开辟了占地300多亩的十户窖风景旅游渡假区。盛夏,人们在这里避署、骑马驰骋草场、在茂密的河谷林中小憩,奇花异草遍地,泉水清澈见底,使人流连忘返。
红山迎日岀,玛河送晚霞。昔日烽火岁月、烟雨春秋,沧桑演绎了今日传奇。入夜登上红山嘴向北眺望,玛河两岸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脚下一座座黄墙红瓦的崭新民居,拨地而起。闽玛生态村,冬不拉的琴声是那么悠扬悦耳,鲜烫的奶茶在亲切中散发浓香。品味中,人们畅想着未来,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和安定团结的局面,一幕津津有味的故事,正在这里精彩上演。
(作者:系新疆作协会员、玛纳斯县社科联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