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勇
中国公募基金存在高换手率及投资短期化现象
在基金投资中，基金经理需要通过持股数灵活调整仓位。在公募基金中，投资周期影响力很大，而换手率则是衡量投资周期的重要指标。
1.中美公募基金换手率对比。
换手率较高，代表着基金经理的调仓换股较频繁，投资行为更偏向于短期化。我们根据一定条件计算比较中美两国公募基金的换手率。
从中国市场符合条件的1473只基金来看；中国主动权益公募基金的换手率在100%~500%的区间逐级下行。基金换手率平均值约305%，中位数达到233%。
换手率的高低受到股市环境、投资标的、管理理念、操作模式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一般而言，牛市高于熊市；持仓偏中小市值的基金会高于持仓偏大市值的基金；成长型基金会高于价值型基金；量化基金会高于基于主观决策为主的基金；激进型基金会高于保守型基金等。
我们再从美国市场符合条件的2568只基金来看；美国主动权益公募基金的换手率绝大多数集中在100%以下。基金换手率平均值约66%，中位数仅46%，两者均大幅低于中国市场。
综上所述，中国和美国的开放式主动偏股基金换手率差异较大。总的来说，美国方面换手率不高，而中国方面换手率偏高，这与我们平时所认识的美国市场偏向长期投资、中国偏向短期交易的现象是相匹配的。
2.公募基金换手率与基金业绩的关系。
通过对基金换手率和业绩的关系进行研究，我们发现：在我国A股市场中，当市场波动和换手率同向变化时，实现较高收益率的概率较大。故当股市大幅波动时，结合中国市场“牛短熊长”特征，在关键点适度调仓比“按兵不动”或有助于提升业绩。
中国公募基金高换手率及投资短期化原因分析
中国公募基金高换手率和投资短期化，既有基础市场因素，也有业绩考核因素，同时还有销售渠道和客户行为的影响。
1.基础市场因素。
（一）市场本身短期投机性交易比例较高。
第一，上市公司的稳定现金股息率偏低，长期风险调整后收益偏弱。
上市公司作为股市的重要主体，其净资产收益率（ROE）与美股差异较大。不少上市公司的累计分红金额明显低于融资金额，故使得投资者通过长期持有的方式稳定回报较少，不得不通过股票价差增加收益。
A股市场股价的主要驱动因素是估值，而美国的股价主要驱动因素是企业的盈利和股息。
从换手率数据分析，美国市场相对有效，市场参与者以机构投资者为主，被动基金的占比也在持续提升，同时牛长熊短的特性保障被动投资收益。
A股市场有着熊长牛短、波动偏大的特性，因此主动基金也有了更多的操作空间，通过中短期的调仓换股来追求超额收益，在较长的熊市中寻找规避下跌的避风港。
第二，两个市场的投资工具和投资者结构差异较大。
我国相比发达市场，活跃的价格发现和套期保值工具较少，故投资范围有所限制，较多集中在股市，且一致性偏强。同时中小投资者占比高容易形成不理性交易，投资人的“过度自信”导致过度交易。另一方面部分游资违规操纵股价获得超额收益，也催化了短期交易的投机性。
（二）对股息红利征税，但对价差交易的资本利得不征税。
税收政策是影响投资者最终投资收益的重要因素。我国对股息红利征税（虽有税收激励，但作用有限），对资本利得不征收，这与发达国家差异较大，间接刺激了短期投资。
2.业绩考核因素。
（一）短期收益率的相对排名对公募基金仍然影响较大。
基金经理的投资理念受业绩考核指标影响较大，而国内排名较多依赖短期收益率，从而导致基金经理容易着眼短期利益，无法反映其真实能力和资管的精神内涵。
有研究发现上半年业绩靠后的基金经理下半年会采用相对冒进的投资策略，但这并不能改善其投资业绩，熊市中可能更糟。
（二）基金经理变动较为频繁。
国内依据短期化业绩的考核，也容易引起基金经理频繁变更、任期较短的问题。天风证券的调查研究显示，国内基金经理的任期短，任职时间平均数为775天，中位数为619天。从分布上看，基金经理任职时间小于2年的占61%，超过4年的只占10%。
基金经理频繁变更原因主要有：一是基金经理业绩排名不佳而被淘汰；二是业绩排名靠前的基金经理择业空间很大。正由于较短的任职预期，导致很多经理无法选择长期投资策略，而注重短期业绩。
3.销售渠道和客户行为的影响。
在开放式基金中，由于申赎活动便捷，且中小投资者占比较高，短期收益率对基金净值影响较大。
整体上，本期资金净流入与上期业绩的相关性随考察期的延长呈倒U形。如果将申购与赎回分开考察，以周、月、季为考察期，上期业绩与本期申购间关系均呈正相关。
短期来看，业绩不佳导致净赎回，从而导致被迫减仓，严重影响基金的存续和基金经理的工作评价。所以负债端久期偏短也会导致基金经理更加注重短期业绩。
中国公募基金高换手率及投资短期化的对策探讨
1.大力发展包括养老FOF在内的养老金投资产品。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趋势的加强，养老FOF等养老金创新金融产品得到高度重视。在众多产品中，FOF在养老产品本身的长期性和稳健型特质基础上，受惠于国家养老税收递延政策；还由于其本身的滚动锁定期，能较好助力长期稳健投资。故基于上述特征，养老FOF未来将在证券市场起到基石性的稳定作用。
2.引导包括外资在内的更多长期资金入市。
有研究发现，在外资持股达到一定比例之后，市场的换手率整体都呈下降趋势。这或许是由于外资的进入会带来相对长期的投资风格，更好地传递价值投资的理念。
3.在公募基金考核和媒体报道中更加重视业绩基准和长期表现。
积极引导公众媒体将公募排名考核要素由短期收益率转为长期、多元化指标。
为突出相对业绩和保留灵活性，很多基金业绩的比较基准为宽基指数，但该指数无法适用不同基金。由于市场基金投资风格漂移现象较多，不同风格基金的参考基准应有所区别化。目前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已着手解决。
4.税收制度调整，限制短期交易行为。
针对本文所讨论的现象，为促进我国资本市场良好发展，可考虑适时开征资本利得税，进一步增加对股息红利所得征税的优惠。
5.完善和增加资本市场的价格发现及风险管理工具。
衍生对冲工具（如股指期货）能够熨平短期波动，降低投资者的换手率，尤其在长期资金持仓量较大的时候。
6.减少针对股价的直接干预，防止道德风险。
尽管政府在市场非理性繁荣情况下的干预有利于使市场回归真实价格，但过于频繁的直接干预又可能形成新的道德风险。
从境外市场的经验来看，监管部门主要职能是防止发生流动性和市场定价功能问题，而不是干预市场本身波动。因此，减少对股价的直接干预，也有利于稳定股票市场环境、降低市场非正常波动，改善机构投资短期化现象。
（作者系华宝基金副总经理，华宝基金公司张明、单宽之和实习生林铄榕对本文也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