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外来务工人员,暂住证相当于在北京的身份证明。2016年10月,随着北京取消暂住证,老韦手里的这两个红本儿,也成了见证历史的老物件儿。
寄语改革开放40年
我家三代都是纯农民,要不是改革开放,我根本没有机会从安徽农村跑到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来务工,可以说改革开放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在北京打拼30年,我见证了北京“菜篮子”的变化,也见证了老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刚开始卖菜的时候,也就是土豆、白菜、萝卜、西红柿这些大路菜,现在增加到两三百个品种!像西兰花,十几年前专供大饭店,现在随便哪个市场都能买到。
——韦玉华
在京打拼30年,韦玉华乡音未改。这位安徽含山县农民,现在是新发地百舸湾物流公司的总经理,承担着北京270多个小区的“蔬菜直通车”业务。说起改革开放,56岁的老韦忍不住用了“刻骨铭心”四个字。“要是没有改革开放,像我这样的祖辈三代纯农民,不可能进城;要是没有改革开放,我在北京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发展。”
作为中国的第一代农民工,韦玉华的改革开放记忆始于一列绿皮火车。
1988年正月初十,他瞒着家人,偷偷坐上了开往北京的1274次列车。
为什么选择来北京?“老乡看老乡呗!”韦玉华说。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国家允许农民进城务工。韦玉华邻村有几个胆儿大的,跑到北京卖菜,春节回家个个一身呢子大衣。“当时羡慕得我呀,眼睛都看直了。”他回忆。
靠着老乡帮衬,韦玉华从炸油条、卖早点开始干起,慢慢在北京站稳了脚跟,五六年后,他甚至还开起了一家像模像样的酒店。而正儿八经地卖菜,则始于1995年。“当时,为了平抑菜价,北京市政府号召批发市场直接把蔬菜运到社区,直供直销。”韦玉华从电视上看到了这则新闻,凭着南方人特有的精明,他嗅到了其中的商机。他当即组织几名老乡从大钟寺农产品批发市场租了一辆货车,每天拉满满一车菜,到朝阳区左家庄的一个小区去卖。“生意火得一塌糊涂。每天早晚,我们的菜摊子前面永远整整齐齐排着四路纵队,全是来买菜的周边居民。”
在左家庄卖菜卖了一年,韦玉华感受最深的是北京人的情义。“那时候还是露天卖菜,看我们风吹日晒很辛苦,有好心居民冬天给我们送棉袄、送手套,夏天给我们送扇子、送饮料。送完了,还规规矩矩回到后面去排队,从不因为送了东西就插队。”
卖菜的营生干到2003年,韦玉华和新发地市场合作开了一家配送公司。那一年北京遭遇“非典”,蔬菜市场供应链出现了断裂。新发地蔬菜堆积如山,没人来批;超市货架上蔬菜紧缺,价格一路飙升。“一样的小油菜,新发地一辆三轮板车那么多的菜才卖10元,少说也得有200斤;超市里最贵的一斤卖到17元!”在“非典”疫情最厉害的那几个月,韦玉华带人开车直接把新发地市场的蔬菜运到小区卖,“来排队买菜的居民都戴着口罩,有的老人看见我们眼泪汪汪的,充满感激,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2003年的北京,市民买菜要么去农贸市场和早市,要么就得去超市,家门口可以买菜的网点非常少。受“非典”期间卖菜经历的启发,韦玉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把菜店开到老百姓家门口,让新发地市场的平价蔬菜直接进社区。
于是,他给当时主管商业的市领导写了一封信,信里提出了这个建议。没想到,没过多久市领导就带着相关部门到新发地来调研了,“座谈有两小时46分钟。”也正因为这次调研,北京市在2004年的“政府为民办实事工程”中,首次提出建设便民菜店。作为倡议者的韦玉华,在2004年、2005年两年时间里,共在朝阳、海淀、丰台开了19家便民菜店。
“可以说,北京‘菜篮子’的改革,也有我老韦的一份贡献。”说到这儿,韦玉华自豪地笑了。
其实,他的贡献可不止于此。2010年左右,北京开始出现“最后一公里”菜价问题——产地批发价每斤一元的蔬菜,经过层层流通环节,卖到居民手里可能就涨到三四元钱了。
又是韦玉华,第一个想到了“车载菜直销进社区”的销售模式,也就是将产地的蔬菜直接运到社区来卖,尽可能减少中间的流通环节。
第一辆“蔬菜直通车”在海淀静淑苑小区亮相,质优价廉的产地蔬菜受到居民欢迎。此后这一模式在北京城区迅速推广。到今年,仅百舸湾一家配送公司的车载蔬菜直销就已经覆盖到朝阳、海淀、西城、丰台、石景山的270多个小区。凭借自己的智慧和努力,老韦在北京的蔬菜供应市场上,占据了一席之地。
时针拨回到1988年正月。
那年26岁的韦玉华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从安徽含山县来到了北京。面对偌大的城市,这位偷偷离家闯荡的农村青年又兴奋又茫然。因为害怕找不到工作,兜里仅剩的十多元钱怎么都舍不得花,攥在手心里被汗水浸湿。那时候的他绝不会想到,30年后的自己会在北京有这样一番事业。
回顾这段奋斗的历程,老韦说:“这一切,都要感谢改革,感谢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