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生活中的无数寻常商品,都蕴含着贸易、专业分工与城市兴衰的历史。比如,摩卡咖啡。
1708年,第一批绕过非洲南端驶入红海的法国人来到也门的摩卡港,等候6个月才买到600吨咖啡豆。为了克服这一贸易瓶颈,西方人将咖啡树带到美洲并大规模种植,最终让掌控全球300年咖啡市场的港市摩卡,就此迅速衰退,“沦落”为将巧克力掺进咖啡的饮料名称。
从理论上说,贸易可以促进专业化,而专业化可以提高劳动生产率,从而提高所有国家和地区的生活水平。但在实际上,就如摩卡的咖啡一样,每一次重大贸易格局的变化,每一轮产业技术革命,都会带来一些城市的兴起,也会导致另一些城市的衰落。
改革开放以来,就和很多珠三角城市一样,出口贸易成为惠州经济的重要引擎。时至今日,在世界贸易环境发生重大变化,产业技术面临重大革新的关口,惠州有必要对多年来支撑其经济发展的核心要素重新梳理,并寻找这座城市在未来的全球工业革命、商业竞争中建立长期比较优势的可能方向。
毕竟,一个更强的惠州,依赖的是城市经济竞争力的提升。
汲取日本电子产业教训,寻求与新技术变革交汇点
电子信息和石化,是谈论惠州产业经济话题绕不开的两个领域。
回头来看,惠州能实现这两大产业的快速发展,有国际产业转移的大趋势,也有惠州的区位条件和土地、人口资源优势。然而,这些因素或者具有一定偶然性,或者在未来城市竞争中不再具有主导地位。时过境迁,对惠州来说,发展动能转换已经迫在眉睫。
风物长宜放眼量。经济学中有这样一个概念:宏观经济替代,即以牺牲当前最大化收益来换取未来的更高收益。在现实中,并非每一个经济体都能有这样的长远规划,日本的电视机产业就提供了这样一个反例。
21世纪初,日本为了普及数字电视提振产业经济,制定了“环保积分”政策,消费者在购买数字电视机后可享受购买其他商品的优惠,这一政策大大刺激了数字电视机的销售。然而,随着模拟信号整体向数字信号升级,优惠政策即将失效,日本电视机厂家仍旧基于短期业绩大规模投资建设新的工厂,虽然实现短期产值和效益的最大化,但最终导致巨大的投资浪费,丧失了长期竞争力。
电视机产业的没落只是日本电子产业整体衰败的案例之一。在手机2G技术中,日本没有及时采用国际普遍采用的技术规格,固步自封,丧失了海外市场;在半导体产业中,沉浸于大型机市场的成功而忽视了个人电脑时代到来,在新市场条件下很快销声匿迹……与此同时发生的,是苹果、三星为代表的企业崛起,并快速占据全球市场的主要份额。
回到惠州来看,应该汲取的教训是,在筹划城市经济发展格局时,应更加注重产业变革的前瞻性和长远性,放弃依靠传统制造项目或纯地产类项目实现GDP的增长,对新的技术、产业、创新活动始终保持开放心态和进取精神。
当然,这种前瞻性无法超脱于现有产业基础,而应该是其合理延伸,特别是在惠州有基础的产业链上做文章。
以电子信息产业为例,一方面要看到,设计研发与制造的分离是由其产业特性所决定的。由于摩尔定律对硬件制造竞争的巨大压力,在自动化技术进一步普及之前,制造工厂必然会不断寻找土地、人工成本的“价格洼地”,而设计研发作为现代服务业,则往往青睐于科研、金融力量聚集的创新高地。
换言之,惠州之所以没能利用电子信息产业制造优势快速实现设计研发领域的重大突破,更多是产业规律使然。
另一方面也要看到,惠州完全可以在潼湖生态智慧区或环大亚湾新区,开辟发力设计研发环节的“新战场”,引入最前端技术、补齐金融资本短板,在全球人工智能大潮中,在智能驾驶和机器人工业的交汇处寻求发展空间。
此外,惠州也不应忽视代工企业和零部件生产商在产业创新中的作用。
这些企业可以从很多设计研发公司获取订单,从而接触行业前沿技术,其设备的利用率和更新率,自身产品研发能力也随之提高。在这其中,创新的作用也必然日益增强。只不过,这种创新,不是在高校和实验室进行的原始创新和基础研发,而是在与工厂车间以及产学研机构里由科研人员与工程师共同进行的协同创新、技术创新。
以此为基础,惠州可以探索打造全球电子信息的产业创新中枢和核心零部件供应基地,从而与深圳为代表的设计研发形成全球电子产业链上的“强强联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