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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生命何以长久|门外弹乐

时间:2020-12-29

作者:梅明蕾(媒体人,爱乐者,读写驳杂,多凭兴致。)

世界著名以色列小提琴大师伊夫利·吉特里斯(Ivry Gitlis),在基督教传统的平安夜永远安息了,享年98岁。

虽然社会医疗保健水平持续改善,人类平均寿命日益延长,但活到98岁仍属难得的高寿。更令人惊讶的是,吉特里斯远非单纯地“活”着:两年前他还举办了自己的独奏音乐会——显然,小提琴“反人性”的持琴方式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已有困难,视频中见他将琴头搁在一个不足1米高的托垫上,借以减轻左手持琴的负担后,依然深情奏出《西西里舞曲》《爱的忧伤》和《美丽的罗斯玛琳》。我的忘年交,正在德国汉堡音乐学院留学的青年小提琴家张李峻伊告诉我,去年吉特里斯还给他上了大师课,吉大师奇迹般的精神矍铄和幽默敏捷给年轻人留下深刻印象。而数年前,老人家居然不远万里来到北京,在中央音乐学院上课讲学、参加活动、接受采访,其生命活力的一次次绽放给足了师生们惊喜。

在老一辈小提琴演奏大师们纷纷作古的当下,吉特里斯或许愈加显得珍贵,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可能是今天和那个时代唯一的纽带。吉特里斯眼中的那个时代,既遥远又邻近。说遥远,是那些个个堪为小提琴演奏艺术丰碑的大师们已走了有些时日:最年长的克莱斯勒离世已半个多世纪,奥伊斯特拉赫、海菲兹、米尔斯坦和梅纽因,也分别逝去四十多年、三十多年和二十多年了。仅就年岁而言,除了梅纽因,这几位旷世巨匠都是吉特里斯的长辈,只是在他们艺术生涯的全盛时期与年轻的吉特里斯有过不浅的交集,他们或有合作,或交朋结友,或相知相惜。因此,他们确乎是同时代的人。

说“那个时代”仍与当今邻近,是托科技进步的福,我们至今还能听说和看到那些大师们的演奏,同为作曲家的克莱斯勒的作品仍被后辈演奏家列为保留曲目。在吉特里斯眼里,也在现今在世的演奏家和乐迷们的心目中,那些逝去的大师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一个”,克莱斯勒的优雅从容中略带淡淡的忧伤,海菲兹无瑕的技艺伴随着如火激情,奥伊斯特拉赫深沉亲近充满人间气象,米尔斯坦贵族式的外冷内热令人难以忘怀……

说到吉特里斯,论名气,或因种种缘由,他不及上述大师显赫,但在艺术上,他无愧于跻身于那个行列。他的演奏技术不输海菲兹,风格上潇洒忘我,大气豪迈,不乏幽默。市面上他的录音不多,但每张CD 都被粉丝视若珍宝。吉特里斯是特色独具的,独特到听其琴声如见其人。诟病千人一面,强调百家争艳,是他一贯的艺术见解,也是他对当今音乐教育的思考和担忧。

一直陪伴吉特里斯走到生命最后一刻的,是64年与他须臾不离的小提琴,那是一把名为Sancy的1713年的斯特拉迪瓦里名琴。他曾以拟人方式写过一段他与这小提琴的对话,柔肠寸断,深情款款,其对小提琴演奏事业的终身热爱令人感佩不已。这也解释了他的艺术生命何以如此长久的深层原因。

在中央音乐学院的大师课上,一个学生为吉特里斯演奏了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老人家听后没有点评和说教,而是与学生谈起人生。是的,他说,贝多芬的音乐就是人生的感悟,贝多芬所写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心灵的歌唱。吉特里斯说出了音乐的真谛。我猜想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大爱,这爱也感染了喜爱他的人们。

【编辑:张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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